《密集金剛圓滿次第五次第圓滿直指》解題

📘 書名與作者

• 書名（藏文原題）: རྒྱུད་ཀྱི་རྒྱལ་པོ་དཔལ་གསང་བ་འདུས་པའི་རྫོགས་རིམ་རིམ་ལྔ་གདན་རྫོགས་ཀྱི་དམར་ཁྲིད་

• 書名（中譯）: 《密續之王吉祥密集根本續》的圓滿次第五次第次第圓滿之口訣

  • 另譯/通稱: 《密集圓滿次第五次第圓滿直指》

• 作者: 吉祥密集金剛的瑜伽士，宗喀巴·洛桑扎巴（Shar Tsongkhapa Blo-bzang-grags-pa'i dpal）

• 撰寫地點: 卓日沃切·甘丹南巴嘉瓦林（'Brog ri bo che dGe-ldan rnam-par-rgyal-ba'i gling），即哲蚌寺果芒學院

• 抄寫者: 仁欽貝（Rinchen dpal），精通密集金剛法，具備「四難」的學問。

• 撰寫目的: 宗喀巴大師撰寫此文，是將瑪爾巴（Marpa）傳承的密集金剛零散口訣彙集成一本引導文，並對照根本續和聖者父子（龍樹師徒）的論典，補充和澄清關鍵要點，以區分正確與相似的修道，幫助後世的修行者。

📜 前言與導言

這部著作被譽為**「密續之王吉祥密集根本續的圓滿次第五次第圓滿之口訣」**，是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的教言集。

導言部分強調了密乘修行的殊勝與次第：

• 傳承與皈依: 首先向具備無緣大悲的至尊上師（與文殊菩薩無二）以及證得金剛持果位的聖者龍樹師徒等傳承上師頂禮並皈依，祈請攝受。

• 道次第簡述: 修行需依循層次：

  1. 共同前行: 學習佛乘意樂，通過大小乘共同道次第，成為接受灌頂的法器。

  2. 灌頂與戒律: 透過四種清凈灌頂，成為聽聞和修持兩種次第的法器，並受持誓言和戒律。

  3. 生起次第: 修學粗分的一緣瑜伽和細分的分別瑜伽。

  4. 圓滿次第: 熟練生起次第後，方可進入大成就者的究竟口訣——「五次第」（即圓滿次第）。

• 彙編的必要性: 由於龍樹師徒所傳的相關論典（如《五次第》、《集密續釋》等）「非常深奧」，後世弟子若無比其更清晰的上師口訣，則難以圓滿領悟要點。因此，宗喀巴大師將瑪爾巴（Marpa）傳承的零散口訣彙編成此引導文，以傳遞善妙口訣。

• 三大傳承對比: 著作中明確提到**瑪爾巴（Marpa）和俄（Ngog）**兩家的傳承為殊勝：俄傳承的講解有助於依據論典生起定解；而瑪爾巴的教誨則著重於通過特殊的次第，提供現在的人們可以修持並獲得定解的訣竅。

🔎 內容精華與評論

本書以密集金剛的**「五次第」**為主軸，詳細闡述了從基礎、道到果的完整修持體系。

一、 基位實相 (The Nature of the Ground of Reality)

闡明修行所依的身心狀態：

• 身心狀態: 分析了身心的粗、細、極細狀態。粗分指四大及所造色身；細分指七萬二千脈及粗氣（十種風）；極細分則指四空之乘風與光明之風。心識亦分粗（根識）、細（八十種分別念）、極細（四空心、一切皆空心）。

• 身心不二: 強調細微風身與意識**「本體無別地混合」**，成就輪迴和涅槃一切事業。

• 四輪要點: 闡述了心、喉、臍、頂四輪的重要性，以及在睡眠、夢境、等持和清醒等不同時刻，心識所依的明點（thig le）所在之處。心間被認為是**「至關重要」**的要點。

二、 道之次第 (The Stages of Traversing the Path)

此為書中核心，詳述了圓滿次第的五個階段：

三、 果位顯現之理 (The Manner of Manifesting the Fruit)

• 有學與無學: 闡明了凡夫道、有學道（從顯現光明到無學雙運之間）和無學道（成就無學雙運）的界限。

• 無別雙運（ཟུང་འཇུག）: 圓滿次第的終極果位，即樂空無二。

  • 本質: 斷除對輪迴和涅槃等二元的實執分別念，證得不可分割的無二金剛身。

  • 顯現: 身體變為幻身，心識轉為光明智慧，二者同時在心身中匯聚。

  • 究竟: 獲得無學雙運（不需再學），成就雙淨光明的法身和風心所成的報身（非二智慧身），從而示現無數化身。

總結評論

此教言書是宗喀巴大師對密集金剛圓滿次第修法的系統性整理和精確闡釋，特別注重將瑪爾巴大譯師的口傳竅訣與龍樹師徒的論典見地相結合。它不僅是一部指導實修的文本，更是一部詳盡的**「道、地、果」**論著，旨在幫助修行者克服實修中的混亂與障礙，如實了知和實踐無上瑜伽密續的甚深心髓。

🏛️ 各家法義差別與宗喀巴大師的評論

宗喀巴大師在彙編瑪爾巴傳承的密集金剛口訣時，對不同傳承和解釋之間的差異進行了詳盡的分析與評判。

I. 瑪爾巴（Marpa）與俄（Ngog）傳承的重點差異

文本首先確立了瑪爾巴和俄兩家的傳承都極為殊勝 ¹。

• 俄（Ngog）傳承: 側重於依據續部和聖者論典（如龍樹師徒的著作）來生起定解（或確定見地） ²。

• 瑪爾巴（Marpa）傳承: 側重於闡明蘊含在論典中的諸多深意，並提供許多特殊的次第（དམིགས་རིམ་ཁྱད་པར་ཅན）供現代修行者修持和獲得定解 ³。

II. 對瑪爾巴傳承零散口訣的梳理與評論

宗喀巴大師批評了瑪爾巴傳承中部分不純凈的法義：

• 關於五次第的根本偈頌:

  • 正統觀點: 應以《五次第合集光明》（རིམ་ལྔ་བསྡུས་པ་གསལ་བ།）為根本偈頌 ⁴。

  • 批評: 借用其他名義（ཁ་གཡར་གཞན་）的作法，是**「與《行持總攝》相違背，是不清凈的」** ⁵。

• 對《燈炬明》的諷刺爭議:

  • 爭議內容: 《五次第合集》的結尾有一段偈頌，看似在諷刺《燈炬明》（Sgron gsal，即月稱論師對《密集根本續》的釋論） ⁶。

  • 宗喀巴的評論: 認為這段話是**「有人想讚美那若巴卻不懂得如何讚美而加入的」** ⁷。因為那若巴自己在後續的註釋中，是依隨《燈炬明》的，並表示其教法是依據龍樹等祖師的口訣 ⁸。

• 對《上師語光》的評論:

  • 批評: 名為《上師語光》（བླ་མའི་གསུང་གི་འོད་ཟེར།）的五次第引導文，「將二無別遍勝（Advayavajra）的偽續視為衡量標準」，與瑪爾巴傳承的原始教誨不符 ⁹。

• 對五次第論著的評議:

  • 不純淨與不一致: 宗喀巴指出，色丁巴（gSer sDings Pa）等人的口訣有**「許多不一致的地方，而且抄寫錯誤和長期流傳的情況也很多」** ¹⁰。因此，必須將這些解釋與「根本釋續（rtsa bshad kyi gyü）和聖者父子（yab sras）的無爭議的論典進行對照」 ¹¹。

III. 對關鍵修法觀點的辨析與訂正

宗喀巴大師對圓滿次第中核心修法的幾種錯誤解釋和混亂進行了訂正：

✨ 密集金剛圓滿次第的全部實修方法
宗喀巴大師的這部口訣，系統地闡述了從共同前行、特殊前行到正行五次第的完整修持次第。

🧘 I. 前行修法（Preliminaries）
前行分為共同與特殊兩部分，旨在淨化心續、積累資糧、堪為法器。

1. 共同前行 (General Preliminaries)
核心是修習《大乘道次第》的內容，以調柔心續 。

暇滿難得與無常（發起出離心）:

思維暇滿人身難得且意義重大，生起強烈取精要之心 。

觀修暇滿人身會被死亡迅速摧毀的無常 。

皈依與業果（確定見地）:

思維死後墮入惡道的痛苦，下定決心不做不符合正法之事 。

憶念怖畏，並使皈依融入自心 。

堅定確信善惡之業會導致苦樂之果（業果） 。

修菩提心（發起利他心）:

思維輪迴的一切過患，生起強烈的出離心 。

視一切眾生如自己沉溺輪迴海般受苦，憶念他們曾為母的大恩德 。

發起大悲願：「我一定要讓他們獲得一切安樂，並從一切痛苦中解脫出來」 。

認知唯有佛陀才能圓滿成辦利他，生起強烈的希求成佛之心（菩提心） 。

反覆堅定發願「我應該修學這些道」 。

2. 特殊前行 (Special Preliminaries)
包含淨障和加持兩方面。

金剛薩埵（Vajrasattva）觀修與唸誦（淨障）:

觀想：在自身頭頂蓮花月輪上，觀想金剛薩埵佛父佛母 。心間有吽字，放光召請灌頂諸尊融入，受灌頂，以不動佛莊嚴頂部 。

唸誦：以四力懺悔，發願淨除自他一切罪障及破損的誓言（三昧耶） 。唸誦百字明咒，每日 21 遍（不增長罪過）或 10 萬遍（完全淨除罪障） 。

融入：觀想金剛薩埵融入自身，自身三門與佛的身語意無二無別 。

上師瑜伽（Guru Yoga）與供養（加持）:

資糧田觀想：於前方虛空，觀想上師本體為自己的根本上師，形象為金剛持（藍色，三面六臂或一面二臂），雙運安坐於獅子寶座蓮日墊上，周圍光芒熾盛 。觀想上師為三皈依的總集 。

供養：修習曼扎供養（觀想地、須彌山、四大洲、七寶等）和外、內、密供養，以累積福德 。

祈禱：發起強烈恭敬心，祈禱共同與不共的道法迅速生起，消除違緣、圓滿順緣 。

加持：觀想上師三處的白、紅、藍光融入自身三處，淨化三門垢染，依次獲得四種灌頂與成就 。最後將上師迎請至頭頂融入，使自他身語意無二 。

💨 II. 正行五次第（The Five Stages Proper）
正行修法是圓滿次第的關鍵，旨在轉化粗大身心為佛之金剛身與智慧。

1. 身遠離（Kāya-viveka）—成就身金剛

基礎: 必須先精通粗分（一緣）和細分（分別）的生起次第 。

修法:

在下門（密處）微細明點上專注（Samadhi） 。

觀想目標為藍色、圓形、極微小（如芥子大）的光明點，具有五色光芒，心融入其中 。

通過專注，使風（氣）融入中脈（dhūti）並消融，從而引生俱生喜（lhan skyes kyi dga' ba） 。

後得位: 從定中起時，憶念定中的樂空（bliss-emptiness），將一切外境視為大樂的遊戲或金剛持的身相來修持 。

2. 語遠離（Vāk-viveka）—成就語金剛

基礎: 專注於身遠離，能夠引生俱生喜後再修此法（從易到難的次第） 。

修法:

三處明點：觀修心間、面部鼻尖、秘密處鼻尖的三個明點（分別對應咒語、光明、物質）的命勤（prāṇāyāma，風瑜伽） 。

心間咒輪：在心間八瓣蓮花中央，觀想藍色短阿（ཨ་ཐུང་）字（或吽字），周圍是咒輪字母 。

金剛誦（Vajrajāpa）：這是核心。不是一般吸氣吐氣，而是將氣的自然音調觀想為嗡、阿、吽三個字母的音聲（風的自聲），並觀想氣從心間中脈出入停留 。

目的: 透過此法，解開心間的脈結，這是最困難的脈結 。

3. 心遠離（Citta-viveka）—成就意金剛

基礎: 透過前兩階段的精修，心間脈結被徹底解開，風已能完全聚集並融入心間的不壞明點中 。

修法—內法（聚集瑜伽）:

寶瓶氣（Kumbhaka）：將上下二風（命風和下行風）意念交合，引至心間不可摧點並保持，以引生俱生大樂 。

收攝次第：將壇城、字母、蓮花瓣等一切幻化景象，分層次（三層薩埵）收攝融入心間的不可摧點（短阿字）中 。

修法—外法（手印）:

作用: 僅內法不足以圓滿生起心性空性，需藉助事業手印（Karma Mudra）或智慧手印（Jñāna Mudra）的力量來引生殊勝大樂 。

四空顯現: 觀修之後，次第顯現四種空性（光明、增長、獲得、一切皆空），以秋日晴空為例喻，此時應將樂空結合，專注於**「一切皆空」**的剎那 。

4. 幻身（Māyā-deha）—成就世俗幻化

基礎: 在心遠離中，風心在四空次第中徹底融入和生起（特別是逆轉生起），由此純由風心所化生 。

修法:

本質: 所生起的身體具足三十二相、八十隨好，如同鏡中影像、空中虹霓般清澈無礙、遍佈多處，是世俗諦的金剛身 。

夢幻身（Svapanā-māyā-deha）：

執持：在入睡前，先以風力或願力把握睡眠四空（與心遠離相似） 。入睡後在夢中認識到是夢（སྒྱུ་མ་ ），並將夢境轉化為幻身 。

訓練：在夢中訓練各種神通（如飛行、水中不溺）或前往淨土供養佛菩薩 。

中陰幻身（Bardo-māyā-deha）：

執持：在臨終時，通過串習死亡四空，並在光明中發願，使自身幻化為報身幻身，以把握中陰狀態 。

5. 光明（Prabhāsvara）—成就勝義光明

基礎: 必須先成就幻身（作為色身不共因），才能將光明智慧轉化為淨除所知障的強大力量 。

修法:

外內菩提心：通過供養、薈供和修持，於黎明（外在時間）現證無垢光明（內在時間），斷除微細二取習氣 。

二種禪定：

圓滿執持（Ril 'Dzin）：將自身（及世界）從外向內次第收攝，最終融入心間不可摧點的短阿字，進入光明定中 。

隨壞（Rjes gZhig）：從光明中起定，將夢中世界（器情）次第融化為光明，然後將自身也融入光明中 。

🌌 III. 果位：無別雙運（Yuganaddha）
這是圓滿次第的最終目標，也是顯密一切教法的究竟精髓 。

成就時機: 在實義光明之後，隨即成就「有學雙運身」 。

本質: 捨棄**「輪迴與涅槃」、「有色與無色」**等一切二元對立的實執分別念 。

果相: 獲得**「無學雙運身」，即身（幻身）與心（光明智慧）同時匯集，本質一而顯現異的金剛身**（法身與報身的任運不二） 。獲得此位後，**「不再學習任何其他的」**道法 。

宗喀巴大師在《密集金剛圓滿次第五次第圓滿直指》中，將「遷識」的功用（即臨終時轉移意識）融入了最殊勝、最究竟的修法之中，主要體現在**圓滿次第第四的「幻身」與第五的「光明」**兩個階段。

此處闡述的「遷識」並非將意識投向淨土的一般遷識法（外遷識），而是利用修道力量，直接將意識轉移入佛果報身（內遷識/中陰遷識）的最高級別修持。

🎯 密集金剛圓滿次第中的「遷識」

在密集金剛體系中，遷識的能力是透過對脈、氣、明點的完全掌握而成就的，最終目的是在死亡與中陰境界中把握機會，證得佛果。

1. 核心基礎：風心的掌握（身、語、心遠離）

要成就遷識，必須先在生前精通前三次第，以獲得對**極細微心識與氣（風）**的完全主宰力：

• 身遠離（風入中脈）: 透過專注下門微細明點（金剛誦之前），使風強力融入中脈，引發最初的俱生喜。這是控制風心的第一步。

• 語遠離（金剛誦）: 透過金剛誦，解開最難解的心間脈結，使風能完全被攝入心間不可摧點，為臨終時的風心聚合打下基礎。

• 心遠離（四空智慧）: 藉由風融入心間所引發的殊勝大樂，依次現起**「四空」（光明、增長、獲得、一切皆空）**的次第。一旦行者能自在地把握這種極細微的心識，即具備了臨終把握光明的絕對能力。

2. 遷識的應用：中陰幻身（第四次第）

當行者在生前達到心遠離的成就，就能在死亡發生時，運用此能力進行最究竟的「遷識」：

• 目標：成就報身（幻身）

  • 行者在生前已將自己的身體視為幻身（如夢中幻身、鏡中影像），具足三十二相、八十隨好。

  • 在臨終時，當粗大的身體（四大種）崩解，意識與極微細風心脫離肉身時，行者運用修道的串習力，將此風心立即轉化成中陰身幻身（巴多幻身）。

  • 意義: 這不是將意識遷往他方淨土，而是將意識和風的結合體，直接轉移入一個不可摧壞的報身。

3. 遷識的究竟：把握光明（第五次第）

如果行者在中陰幻身的階段沒有完全成就（或未捨棄微細習氣），則仍有一次更殊勝的遷識機會——把握光明：

• 目標：證得法身（雙淨光明）

  • 當死亡的粗分過程完成後，所有粗細心識皆會融入最極細微的「根本光明」。

  • 行者在生前（透過心遠離修法）已串習過光明，因此能在臨終時認出（或執持）此根本光明。

  • 修法重點—隨壞禪定（Rjes gZhig）: 觀想外境（世界）和自身次第融入光明中，讓心識與此光明保持不二，不被中陰幻身所迷惑。

  • 意義: 這才是終極的「遷識」，即將意識的基位（極細心識）轉移入法身，永不退轉。

總結： 在密集金剛圓滿次第中，「遷識」並非單獨的法門，而是將脈、氣、明點的修持成果應用於死亡和中陰的過程。其目的是將風心轉移為**「無學雙運」**的殊勝金剛身，從而成就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