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毘達磨俱舍釋論》題解

作者、註釋者與翻譯者簡介背景

📜 內容大綱

《阿毘達磨俱舍釋論》的這部分文本涵蓋了原論的第一品至第四品（第四品未完），以及部分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品的內容，主要闡述了說一切有部和經部的核心法相分類、修行次第及世界觀。

卷第一：分別界品第一（部分）

• 造論因由與開端 (序與偈頌)：

  • 指出三藏為正教本宗，說明造論是為了解釋法相，克服部派執著。

  • 讚歎佛陀的一切種智（自利究竟）和拔濟眾生（利他圓滿）的功德。

  • 表明將依理教頂禮大師後，宣說阿毘達磨俱舍。

• 阿毘達磨定義：

  • 狹義：淨智助伴（即無漏智及其資糧）。

  • 廣義：能得此法諸智論（即有漏思慧、聞慧、生得慧及助伴論）。

  • 「達磨」指能持自體相或涅槃為相的法；「阿毘達磨」指智對諸法，於法現前。

• 一切法總綱：略說一切法為有流和無流二類。

  • 有流法：除聖道之外的一切有為法，以隨增煩惱為流（眠）故，亦稱取陰、有鬪爭、苦集諦世間、見處、三有。

  • 無流法：聖道（道諦）及三種無為法。

• 三無為法：

  • 虛空：以無障礙為性。

  • 擇滅：以與有流法永遠相離為性（由簡擇苦等聖諦所得），數量上各對諸結而有差別。

  • 非擇滅：恆常遮止未來諸法生起，因因緣不具故得。

• 五陰（蘊）詳釋：有為法即色、受、想、行、識五陰。

  • 色陰：五根（眼耳鼻舌身）、五塵（色聲香味觸）及無教色。

    • 五根是識依淨色；色塵分顯色（四色等二十種）和形色（八種）；聲塵有八種（執依/非執依、眾生名/非眾生名、可愛/非可愛）；觸塵有十一種（四大及滑澁等七觸）。

    • 無教色：亂心、無心等隨流淨不淨，依止於四大所發的無表業色。

    • 四大：地（堅）、水（濕）、火（熱）、風（動），以持等四業為功能。

  • 受陰：領隨樂、苦、不樂不苦三觸，分六受聚。

  • 想陰：別執青黃長短等相，分六想聚。

  • 行陰：除四陰外餘有為法，六故意聚為勝。

  • 識陰：對對視之意識心，分六識聚。

• 陰入界攝：五陰、十二入、十八界對應關係。

  • 色陰 -> 十入十界（除無教色）。

  • 受想行陰、無教色、無為法 -> 法入法界。

  • 識陰 -> 意入、七界（六識界、意界）。

卷第二：分別界品第二、分別根品第二（部分）

• 諸法分類：

  • 陰、入、界義：陰（聚義）；入（心法來門、增長心法來）；界（別義，如山處多寶）。

  • 三門安立因：為對治眾生三種癡、對治眾生三種根（利中鈍）、適應眾生三種樂（廣略中）。

  • 陰次第因：從粗到細（色受想行識）；從染到淨（愛味、倒想、煩惱、染心）；從器等義（器食餚廚人噉者）；為顯識住（欲界色、諸定受、三無色界想、有頂行）。

  • 入界次第因：前五現塵（眼等緣現）；四所造塵（眼耳鼻舌塵為所造色）；遠急明事（眼遠、耳急、鼻明）；隨處次第（依身處高下）。

• 十八界細判：

  • 顯：色界一界（色）。

  • 有礙/無礙：十有色界（五根五塵）為有礙；有三種礙（障礙、塵礙、緣緣礙）。

  • 善惡無記：八無記（五根、香、味、觸界）；餘十界（七識界、法界、色聲界）具三性。

  • 三界相應：欲界具十八界；色界十四界（除香味、鼻舌識）；無色界三界（意法意識界）。

  • 有流/無流：意法意識界具二種；餘十五界唯有流。

  • 覺觀相應：五識界定有覺觀；意法意識界具三品（有覺有觀、無覺有觀、無覺無觀）；十有色界無覺觀。

  • 至塵/不至塵：眼耳意根不至塵；鼻舌身三根至塵（以無間為至）。

• 二十二根：

  • 根義：最勝自在、光飾為義。

  • 六識根：眼等五根於得自塵增上；意根於得一切塵增上。

  • 二性根：女根男根於女男性增上，由身根所立。

  • 命根：於住聚同分增上。

  • 五受根：樂等五受於染污增上。

  • 五善根：信等五根於清淨增上。

  • 三無漏根：未知欲知、知、知已根於至得道果、涅槃等增上。

• 二十二根細判：

  • 有流/無流：三無流根（未知欲知等）為無垢；七有色根、命根、苦根、憂根一向有流；餘九根（意、樂喜捨、信等五）具二種。

  • 受根體性：苦根（非所愛身受）、樂根（所愛身受）；喜根（心地樂受，除第三定）；憂根（心地苦受）；捨根（中性身受心受）。

  • 三無漏根體性：九根（意、樂喜捨、信等五）在見道中名未知欲知根；在修道中名知根；在無學道中名知已根。

卷第三：分別根品第二（部分）

• 色法俱起：

  • 欲界：無聲非根鄰虛聚八物俱起（四大、色香味觸）；有身根鄰虛九物俱起；有餘根鄰虛十物俱起。

• 心心法分類：

  • 心心法必俱：心與心法必俱生，一切有為法必與有為相及得俱起。

  • 心法五品：

    1. 大地法（十法）：受、作意、想、欲、觸、慧、念、思惟、相了、定，遍於一切心。

    2. 善大地法（十法）：信、不放逸、安、捨、羞、慚愧、二善根（無貪無瞋）、非逼惱、精進，恒於善心起。

    3. 惑大地法（六法）：癡、放逸、懈怠、無信、無安、掉，恒於染心起。

    4. 惡大地法（二法）：無羞、無慚，恒於惡心起。

    5. 小分惑地法（十法）：嫌、恨、諂、嫉、妬、佷、覆、慳、悋、誑、醉、逼惱。

  • 心法俱起數量：依地（欲界、初定、中定、上定）及心性（善、惡、有覆無記、無覆無記）不同，俱起心法數量亦不同。

• 心所不相應行：

  • 總綱：至、非至、同分、無想處二定、壽命、諸相、名聚等，非心非色之有為法。

  • 至/非至：實有物，與自相續法相應名至，不相應名非至。

  • 同分：實有物，眾生同分及法同分。

  • 無想二定：

    • 無想有：於無想天，能滅心心法，是果報，唯非聖凡夫所得。

    • 無想定：觀行人定，能滅心心法，是善，於第四定最上品修，唯非聖凡夫所得。

    • 滅心定：亦滅心心法，為靜住，於有頂修，是善，唯聖人所得。

卷第四：分別根品第三、分別業品第四（部分）

• 壽命與有為相：

  • 壽命：即壽，能持身暖及意識。有部認為是實有別物。

  • 有為相：生、住、老、無常四相。有部認為是實有別物，且各有隨相（生生等）；經部認為四相唯假名，以相續為體。

  • 名聚等：名、句、字聚，有部認為是實有物的不相應行；經部認為是言說為體，無實體。

• 六因、五果與四緣：

  • 六因：隨造因、俱有因、同類因、相應因、遍行因、果報因。

    • 隨造因：除自體外一切法（能不障礙他生）。

    • 俱有因：互為果報（如四大互為因）。

    • 同類因：相似法於相似法（如善於善）。

    • 遍行因：遍行染污法於染污法。

    • 果報因：一切惡及有流善法。

  • 五果：果報果、增上果、等流果、離滅果、功力果。

  • 四緣：因緣（五因）；次第緣（已生心心法）；緣緣（一切法）；增上緣（隨造因）。

卷第五至卷十三：世間、業、惑、聖道果位、人等相關細節

• 三界五道：欲界（二十處，地獄、四洲、六天）；色界（十七處，三定各三地、四定八地）；無色界（無處，四種生）。

• 中陰：死有與生有中間的五陰，由似穀相續故，於後生無間。

• 緣生：十二分（無明乃至老死）分三節（前二、後二、中八），以惑業果類為性。

• 業：分故意（心業）和故意所造（身口業），身口業各有有教和無教。

• 諸惑：隨眠有六（欲瞋慢無明見疑），分九十八種。

🧐 法義評論（有部與經部之辯）

《阿毘達磨俱舍釋論》的特色在於它藉由解釋說一切有部（薩婆多部）的教義，同時引入並運用經部（經量部）的觀點進行破斥或修正，展現了部派佛教中一次重要的學術對話。

1. 關於諸法實有論（薩婆多部）

• 三世實有：薩婆多部堅持一切有（過去、未來、現在法體性恆有）。

  • 證明：依佛經「說有」，依有境（識必有境），依果（業感果） 證明三世法有實體。

  • 四師異義：引述了四大論師（達磨多羅、瞿沙、婆須蜜多羅、佛陀提婆）關於三世法體不異而相、位、異等有差別的解釋。

  • 經部反駁：過去未來若實有，應成常住；「未生滅」之說無法解釋實有法。

2. 關於心所不相應行（實體/假名）

• 有部主張實有：

  • 至/非至、同分：認為是實有物，用以解釋法的相應、不相應及同類相續等。

  • 有為相（生住老無常）：認為是實有別物，能對諸有為法起作用。

  • 無教色：認為是實有色法，能導致「福德增長」及構成「遠離戒」。

• 經部主張假名：

  • 有為相：認為四相唯是假名，以相續為體，如「相續初」為生，「相續斷」為滅。

  • 無為法：認為虛空、擇滅、非擇滅皆是無物，唯是無所有。

  • 無教色：認為是心心法相續的轉變勝類所致，非實有色法。

3. 關於人我（實我/假我）

• 外道主張實我：如跋私弗多羅部主張我與五陰不一不異的實有我。

• 經部主張假我：佛陀不記「命者異身」或「不異身」，是因為命者實無。人只是於五陰中假名說。

  • 比喻：如約薪執說火，不可說火異薪或不異薪；如從和合分說車名，依諸陰假說眾生。

4. 核心定義之修正

• 阿毘達磨：在廣義上，攝入了能得此法諸智論（即有漏的聞思修慧），而非僅限於無漏智（淨智）。

• 色陰：納入無教色（無表色），使得色陰不僅限於五根五塵。

• 無明：區分了「隨眠」（眠伏）和「上心」（覺起）。

根據《阿毘達磨俱舍釋論》（T1559）的內容，以下是針對這六大主題的體性、功用與法義評論：

1. 五陰（蘊）的體性

五陰（Skandha，堆聚義）是佛法對一切有為法（因緣和合而生滅之法）的總括分類，共有色、受、想、行、識五類。

2. 二十二根的功用

「根」（Indriya）的功用是最勝自在（於自身或對境上具有優越、支配的能力）。《俱舍論》分二十二根，涵蓋了身、心、受、善、無漏五大領域。

3. 金剛定的意義（Vajropama Samādhi）

「金剛定」又稱金剛喻定，並非二十二根之一，而是指最上品的禪定與智慧。

4. 阿羅漢的六種性（六種阿羅漢）

《俱舍論》將阿羅漢依其能力高低、解脫性質及是否會退失，分為六種性：

註： 此六種性通常又歸類為時解脫（前五種，需要等待時機或條件才能發起深定）與不時解脫（第六種，隨時皆能入定）。

5. 三世實有的論證

這是薩婆多部（說一切有部）的根本教義，主張一切法無論在過去、現在或未來，其法體（實質）恆常存在，只是位態不同。

6. 人我問題（補特伽羅與無我）

這是《俱舍論》藉由破斥外道及部分佛學部派（如犢子部）來闡明無我教義的核心。

破斥他宗觀點（經部破有部及外道）

《俱舍釋論》的作者世親菩薩（Vasubandhu）以經部的觀點，對其早期所屬的薩婆多部（說一切有部）及其他外道的核心教義進行了猛烈批判。

1. 破薩婆多部（有部）的三世實有論

2. 破外道及犢子部的人我論

各家法義差別評論

即使在佛法內部，對於同一概念，各部派及論師之間也存在不同的解釋和爭議。

1. 關於阿毘達磨的定義與宗旨

2. 關於心心法（行陰）的實體與數量

3. 關於神通與禪定的體性

4. 關於業與果報的性質

總結

《阿毘達磨俱舍釋論》的這份文本為我們呈現了一幅部派學術思辨的圖景。世親菩薩雖然借用薩婆多部的框架，但其核心的法義判斷標準，如對無我、假名、緣生的堅持，以及對無教色、實有相的批判，使此論成為經部學說的重要總結，也為後續大乘唯識學的興起奠定了基礎。

根據《阿毘達磨俱舍釋論》中所闡述的佛法教理，實修的目標是斷除煩惱（惑）、止息生死輪迴，最終證得涅槃解脫。實修方法主要圍繞禪定（奢摩他）與智慧（毘鉢舍那）的結合，其核心次第如下：

1. 實修前的基礎準備

• 持戒與離欲：

  • 首先需具備淨信之戒，如優婆塞戒或比丘戒，以調伏身口惡業。

  • 修習知足與少欲，對已得的生具（衣食住處）不生憂惱（不知足），對未得的可愛之物不生貪求（大欲），這是心遠離（離群雜）和身遠離（離惡法）的基礎。

• 斷除邪見：

  • 確認十二緣生的道理，深信惑、業、果類是生死輪迴的根本，由此斷除「無因見」和「常見」等邪見。

  • 了知「人我」是假名施設，沒有實體，為後續的「無我」觀建立正見。

2. 禪定（奢摩他）的修習入門

實修從兩大禪定法門中擇一入手，以對治煩惱和散亂心：

• 不淨觀（對治貪欲）：

  • 適用於多欲者。

  • 方法：先在自身分中作假想，除皮肉血等，觀想骨聚相。從自身骨聚漸次擴展，遍滿房寺乃至大地。

  • 最終目的：修骨觀（骨聚相）通能對治色欲、形貌欲、觸欲、威儀欲等四種欲。

• 阿那波那念（出入息念，對治覺觀散亂）：

  • 適用於多覺觀者。

  • 方法：專注於入出息（阿那、波那）的微細流動，不作功用，唯用念來數息（一至十），或隨息的行蹤。

  • 最終目的：由數、隨、安、相、轉、淨等六因，成就定觀，以捨受相應，漸次滅除覺觀。

3. 智慧（毘鉢舍那）的四念處觀

在禪定成就（三摩提）之後，需轉修四念處，以對治常、樂、淨、我四大顛倒：

1. 身念處：觀身（色陰）的不淨相，對治淨顛倒。

2. 受念處：觀受（受陰）的苦相，對治樂顛倒。

3. 心念處：觀心（識陰）的無常相，對治常顛倒。

4. 法念處：總觀一切法（行陰等）的無我、空相，對治我顛倒。

4. 聖道的證悟次第（決擇分）

透過四念處觀，由修慧引生決擇分能善根，進入見道前的準備階段：

1. 暖位：由觀法（無常、苦、空、無我）的行相，生起如火前之暖，能燒煩惱薪。

2. 頂位：暖根增上至極，名為頂，是善法的極點，雖有動搖，但能守護不失。

3. 忍位：對四聖諦的真實理能忍可信受，無有退墮，是最上品，為引生世第一法。

4. 世第一法：有流的極致，僅一剎那心，無間之後，必定證入無流聖道。

5. 證果與解脫

• 見道（十五心）：從苦法智忍開始，以無流智次第觀四聖諦（苦、集、滅、道），徹底斷除見諦所滅的煩惱（八十八使）。

• 修道：斷除餘下的修道所滅煩惱（欲、瞋、慢、無明），由軟軟品道至上上品道，證得須陀洹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

• 金剛定與阿羅漢：以金剛譬定斷除有頂地的最後一品惑，無間之後，即證盡智、無生智，成就阿羅漢果，得無為解脫（煩惱滅盡）及有為解脫（心淨了）。

根據文本中的教理，雖然大部分內容是關於極致的禪定和聖道證悟，但其中也蘊含了適用於日常生活、累積福德和調伏內心的實修方法：

1. 基礎的倫理與心態調伏

• 持守淨戒（護）：在日常生活中，受持並嚴格遵守優婆塞（居士）的五戒，如遠離殺生、偷盜、邪淫、妄語、飲酒等。這是調伏身口惡業、累積福德的基礎。

• 斷除邪見：

  • 深信因果（業報）：堅信一切善惡行為（業）必定感得相應的果報，以此作為行善止惡的動力。

  • 破除「我」執：在對待自身和他人時，了知「我」和「人」僅是五陰的假名施設，沒有實體，從而減輕我執和由此產生的煩惱。

• 實踐四聖種心態：

  • 知足：對已有的衣、食、住等生具感到滿足，不憂慮不安。

  • 少欲：對未得到的可愛之物不生強烈貪求。

2. 隨時隨地的善業實踐

• 修習福德：在日常生活中，積極行善，累積福德業，這通常通過三種方式：

  1. 施性福業：行財施和法施。對需要幫助者（尤其是功德田，如父母、病人、說法人）以恭敬心行施，並樂於分享正法。

  2. 戒性福業：即在日常生活中保持清淨的戒行。

  3. 修性福業：即在日常生活中隨時修習禪定和智慧。

• 四無量心（願）的修習：將慈、悲、喜、捨的願心擴展到無量眾生，以此對治日常生活中的瞋恚、嫉妒和貪愛：

  • 慈：願一切眾生得到安樂。

  • 悲：願一切眾生遠離眾苦。

  • 喜：隨喜他人的歡喜與成就。

  • 捨：對一切眾生平等對待，無親疏愛憎。

3. 日常心的調伏與觀照

• 對治覺觀散亂：當心念過於散亂、多雜亂思維時，可以嘗試出入息念的簡化版：專注於自己的呼吸，讓心念安住於單一的對象，以求得內心的寂靜與穩定。

• 對治貪愛與形色：當強烈貪欲或愛著心生起時，可運用不淨觀的意念：觀想身體的本質（骨聚、皮肉血等的不淨與變壞），以削弱對形色外觀的執著和貪愛。

• 覺察煩惱（惑）：時刻覺察並辨識煩惱的生起。文本將煩惱分為貪、瞋、慢、無明、見、疑等，以及小分惑（如嫉妒、慳吝、惱恨）。在日常交談和行為中，一旦覺察到這些惡心生起，立即以無貪、無瞋、正見等善根來對治和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