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三自性修法》題解

文本分析與背景簡介

1. 著作與作者背景

• 聖者龍樹：大乘佛教中觀學派的創始人，被譽為「第二佛陀」。其哲學核心為空性，但此處的《入三自性修法》將中觀的空性見與唯識學的三自性（遍計所執、依他起、圓成實）理論相結合，展現出高度的教義融貫性。

• 克什米爾班智達比丘月稱：此處的月稱（Zla-ba-grags-pa）應是後期的譯師，與中觀派的著名論師月稱（Candrakīrti）不同，他是將文本翻譯為藏文的譯者，而非作者或註釋者。他將兩部重要論典從印度梵文翻譯成藏文。

• 聖者提婆：龍樹菩薩的親傳弟子，中觀學派的重要論師。其《支分論》以簡潔的偈頌，深化了對迷亂現象的解析。

📚 內容大綱

A. 《入三自性修法》（D3843）

1. 三自性的定義與性質

• 遍計所執性 (Parikalpita-svabhāva)：如何顯現（所執），是唯是所執的事物，具有有與無二相。凡夫因二現一故，許二我（人我、法我）。

  • 譬喻：幻象中的大象（被虛妄執著的對境）。

• 依他起性 (Paratantra-svabhāva)：所有顯現（能顯），是緣起力故而趣入。具有有與無、以及二與一的體性。是煩惱之相。

  • 譬喻：幻象的行相（所依的咒力、樹木）。

• 圓成實性 (Pariniṣpanna-svabhāva)：無可執著性，由不變異為他性故，是無二法性。具有無二離言相。是清淨之相。

  • 譬喻：幻象中大象的無性（空性）。

2. 心識的分類與作用

• 心識分為兩種：阿賴耶識（根本識）和七種轉識。

• 阿賴耶識：是異熟自性，積聚一切煩惱習氣種子，如幻術中的咒語。

• 轉識：其餘五識加上末那識和意識，由種種相趣入。

• 遍計（非真實分別）：攝略為三種——異熟、相應具者、各別顯現。

3. 修法與證果

• 證悟過程：在了悟二者（遍計、依他）的同時，遍知圓成實、斷除遍計所執與依他起、並獲得圓成實。

• 觀修次第：

  1. 緣唯心，知境不可得。

  2. 知境不可得，則心亦不可得。

  3. 境心皆不可得，故緣於法界（圓成實）。

• 果位：由隨順三種智慧，無需勤勉即得解脫，最終獲得三身本性之無上菩提。

B. 《支分論》（D3844）

• 核心譬喻：將繩索誤認為蛇。見繩索的「支分」（一部分）而產生「蛇」的錯覺。

  • 遍計所執：執著為蛇。

  • 依他起：繩索的真實體性（所依）。

  • 圓成實：蛇的無實（空性）。

• 法義結論：一切所執事物皆無自性，僅是迷亂，並非究竟真實義。瑜伽行者若能了知自性，親近修行，便能迅速成就佛陀的苦行之果。

💡 法義評論

1. 唯識與中觀的融貫

《入三自性修法》展現了唯識學與中觀學教義上的高度統合。

• 唯識學基石：它採用了唯識宗的核心教義——三自性和阿賴耶識（根本識）。將世間萬象的迷亂歸因於阿賴耶識所積習氣，並以依他起為顯現的基礎。

• 中觀學核心：它將圓成實性的終極本質定義為無二法性、離言相和二無之自性。這實質上是中觀空性概念的表達。圓成實並非一個獨立的「有」，而是遍計所執的空性，即「二（主客）不存在性」。

• 修證次第：觀修從「緣唯心」（唯識學的起點）開始，逐步深化至「心亦不可得」（中觀學的空性見），最終達至法界（圓成實），體現了從「遣虛存實」到「虛實雙遣」的融會貫通。

2. 修道上的重要性

• 斷惑次第：文本清晰地指出了修道斷惑的次第：遍知圓成實、斷除二者（遍計、依他）。這種遍知並非知識上的理解，而是無所緣的現證。

• 以智慧見無我：《支分論》強調，了知一切萬法僅是迷亂、並非真實義，能使修行者如同擺脫「被蛇驚嚇」般，安樂地斷除貪愛等煩惱。這強調了無我智慧是解脫的關鍵。

3. 教學上的善巧

• 譬喻教學：兩部論典都運用了極為善巧的譬喻。

  • 幻術師與大象：用幻術的咒語（根本識）、幻象（依他起）、大象（遍計執）、大象無性（圓成實）來解釋心識、現象與實相的關係，精妙地呈現了現而非有的唯識中觀見。

  • 繩索與蛇：用生活經驗中的錯覺（繩誤為蛇）來解釋實執的產生，極其通俗易懂地說明了遍計執的虛妄性。

法義評破與他宗差異評論

1. 破斥對境實有（實有宗）

文本的核心目標是破除對萬法實體的執著，特別是破斥一切有部或經部等主張外境（所取）實有的觀點。

• 遍計所執與實有宗的差異：文本指出，「如何顯現是遍計執」，且「于迷亂事物有性中，如實顯現實非有」。這直接否定了外境如同凡夫所見那樣真實存在、具有自性（自相）的觀點。

  • 破斥點：實有宗認為色、聲等外境是具有獨立自性的實體；而此文本認為，這些被執著的外境（如幻象中的大象）是遍計所執，是「極無性故」，僅是「唯有行相」（虛妄分別的影像），本質是「無二法性」。

• 繩索與蛇的譬喻：提婆的《支分論》以「繩索誤認為蛇」的譬喻，精確地破斥了實有執著。

  • 破斥點：當見到繩索真實（依他起）時，對蛇（遍計所執）的執著就「頓失意義」。這說明凡夫所執取的「蛇」（實有外境）從未真實存在，只是依於「繩索」的迷亂顯現。

2. 破斥對心體實有（某些唯識觀點）

雖然《入三自性修法》採用了唯識的三自性框架和阿賴耶識概念，但在證悟的究竟層面，它顯然超越了對心識實體的執著，這與部分保守的唯識宗（如瑜伽行唯識）觀點有所不同。

• 心境雙遣的觀點：文本的修行次第體現了從「唯心」到「空性」的轉變：

  1. 「由緣唯心，知境不可得」。（這是唯識宗的初步觀點）

  2. 「由於所知境無所緣，心亦成為不可得」。（這是超越唯心的中觀見）

  3. 「由於二者皆不可得，故緣於法界」。（最終證悟法界/空性）

  • 破斥點：如果僅執著「唯心所現」，即執著心體實有，則仍未究竟。文本通過「心亦不可得」的觀點，將心識（依他起）最終也歸於「極無性」，破除了對能取心體的實執。

3. 法義差異：唯識宗與中觀宗的區別

此文本展現了唯識學與中觀學融合的傾向，被視為如來藏學或應成中觀之前的教義融通嘗試。

結論：文本在名相上依賴唯識宗的三自性，但在實質法義上，以「無二」、「無性」來定義圓成實，將依他起和遍計所執的關係視為虛妄顯現與其空性的關係，具有明顯的中觀空性傾向，是超越教派隔閡、指向究竟實相的論典。

阿賴耶識與七轉識的關聯及其三自性定位

文本中提到，心識由「因與果差別之故」分為兩類：

1. 阿賴耶識（根本識）

2. 七種轉識（轉入識）

這符合瑜伽行唯識宗的八識學說，即第八阿賴耶識和前七轉識（眼、耳、鼻、舌、身、末那、意識）。

1. 識的分類與功能

2. 在三自性框架中的定位

文本藉由幻術的譬喻（幻象、咒語、大象）來闡明八識在三自性中的作用與地位。

1. 遍計所執性（Parikalpita-svabhāva）

• 定義：如何顯現（所執），唯是所執之事物。

• 識的體現：

  • 主要體現在轉識（意識、末那識）的虛妄分別上。

  • 凡夫由於二現一故（主客對立的顯現與其被執為一實體），許二我（人我、法我）。

  • 譬喻：幻象中的大象。轉識執著於心外實有的「大象」（境、我），這是虛妄的增益。

2. 依他起性（Paratantra-svabhāva）

• 定義：所有顯現，緣起力故而趣入。

• 識的體現：

  • 主要體現為阿賴耶識和七轉識。

  • 阿賴耶識是根本識，它是煩惱習氣種子的集聚處。它產生了現行，使唯有行相（虛妄分別的影像）得以顯現。

  • 轉識是相的展現。轉識的「相」——見分與相分——就是依他起的範疇。

  • 譬喻：

    • 阿賴耶識如咒語（製造幻象的動力源）。

    • 轉識的行相（所顯現的影像），如象相（大象的幻影本身）。

    • 所依如樹木（幻術所依的物質）。

  • 總結：阿賴耶識是能依（產生迷亂的種子），轉識是所依（展現迷亂的行相），兩者同屬於依他起性。

3. 圓成實性（Pariniṣpanna-svabhāva）

• 定義：無二法性，無可執著性。

• 識的體現：

  • 圓成實性即是依他起性上遍計所執的空性。

  • 當修行者通過智慧，了悟到心境二者皆不可得時，即證得圓成實。

  • 譬喻：大象無性（幻象中的大象實體不存在）。當依他起（幻影、繩索）被證知其真實本性時，遍計所執的實體執著便消失，此時所顯現的無二法性即是圓成實。

總結

三種智慧（三智）及其解脫功能

文本中在闡述證悟的果報時提到：「由於隨順三種智慧，無需勤勉即得解脫」。儘管文本沒有明確列出「三智」的具體名稱，但根據前後文描述的修行次第，以及唯識學和中觀學融合的傳統，「三種智慧」通常指以下與三自性相對應的三種認知方式或智慧：

1. 遍知智 (Parijñā) / 一切智

這是一種了知一切名言施設的智慧，主要針對遍計所執性。

• 對治目標：遍計所執性——虛妄的執著與名言分別。

• 功能表現：文本提到「遍知此處的無所緣」。遍知智的目標是了知遍計所執（例如幻象中的大象實體）是無性、不可得的。它能清晰地辨別什麼是虛妄的增益，破除對名相的實執。

2. 斷除智 (Prahāṇa) / 道智

這是一種了知一切如幻緣起法的智慧，主要針對依他起性。

• 對治目標：依他起性——如幻的緣起顯現與煩惱習氣。

• 功能表現：文本提到「斷除即是無所顯現」。斷除智能夠證知依他起（例如象相、繩索）雖現而非有，本質是空性的。

  • 這正是「以智慧見無我」。它能將心識從對如幻顯現的貪著中解放出來，從而「對治心轉變」，斷除煩惱的種子（阿賴耶識中的習氣）。

3. 獲得智 (Prāpti) / 一切相智 (或法界智)

這是一種現證究竟實相的智慧，主要針對圓成實性。

• 對治目標：究竟實相——圓成實性。

• 功能表現：文本提到「獲得現前所證亦是如此」。這是證得無二法界的智慧。

  • 在斷除了一切遍計執著（遍知智）和依他起迷亂（斷除智）之後，所現證的法界（無二離言相）就是獲得智的內容。

🌟 三智與解脫的關係

這三種智慧並非割裂的，它們在證悟的同一時間發生，體現了**「遍知、斷除、獲得，如是次第而成」**。

1. 心境雙空：通過遍知智和斷除智的配合，修行者首先達到「心境皆不可得」的狀態。

2. 緣於法界：由於心境皆不可得，心轉而「緣於法界」。

3. 圓滿菩提：最終，由緣於法界而「緣于圓滿」，獲得三身本性之無上菩提，並能成辦自他二利。

因此，「隨順三種智慧」即是依循這條從辨別虛妄、斷除執著，最終現證實相的道路，從而「無需勤勉即得解脫」。

根據《入三自性修法》和《支分論》所闡述的法義，可以總結出一套與三自性相應的實修方法。

🙏 基於三自性的實修方法

這種實修方法旨在通過智慧的轉變，從對虛妄現象的執著中解脫出來，現證究竟的法界實相。

第一階段：觀破遍計所執（見地準備）

此階段目標是了知凡夫所執的一切對境皆是虛妄的「遍計所執性」。

• 修行要點：名言破執

  • 辨識對境：在日常生活中，對於一切你執著為實有、有自性的對象（人、物、概念、我、法等），將其視為「如何顯現」的虛妄分別。

  • 運用譬喻：將這些被執著的對境視為幻象中的大象，或繩索上被誤認的蛇。思維它們僅是唯是所執的事物，在究竟上是極無自性的。

  • 結論：確立「彼處何現皆非有執」的見地，即遍計所執是無性的。

第二階段：觀照依他起性（如幻觀修）

此階段目標是了知心識所現的一切現象都是如幻的緣起顯現（依他起性），最終將其歸於空性。

• 修行要點：心境雙空

  • 緣心觀境：首先觀照一切外境的顯現（如色、聲等）都是由心識（阿賴耶識種子與七轉識現行）緣起力故而趣入的。確立「萬境唯心」的觀點。

  • 遣境：深入觀察，由於境是心識所現，因此所知境（客體）是不可得的。如幻術中的象相，雖有影像，但無實質。

  • 遣心：進一步思維，既然外境（所緣）不可得，則能緣的心識（主體）也就失去了所依，因此心亦成為不可得。

  • 核心證悟：體會到「二者極無」（心境二執皆無實有），所有顯現皆具備有無、二一的體性，是如幻的、煩惱之相。

第三階段：證入圓成實性（究竟實相）

此階段目標是現證無二離言的圓成實性，獲得解脫。

• 修行要點：證悟法界

  • 雙泯現證：在心境二執皆已止息、二者皆無所緣的狀態下，自然證入無二法界。

  • 體性確立：圓成實性不是一個獨立的「有」，而是二（遍計與依他）之事物不存在性。它是不變異的、無二法性。

  • 三智圓滿：在這一瞬間，遍知（遍計所執無性）、斷除（依他起如幻）、獲得（圓成實法界）在同一時間圓滿成就。

實修總結與導向

1. 見地轉變：以「無我智慧」破除遍計所執，停止對實體的執著。

2. 如幻修持：以「緣起觀」將依他起視為如幻的顯現，不斷淨化阿賴耶識中的習氣。

3. 趣入解脫：在心境雙空、無所緣的狀態下，自然「緣於法界」，獲得三身本性之無上菩提。

日常生活中的三自性實修

這種實修方法旨在將佛學見地融入日常的煩惱和執著中，實現心性的轉化。

1. 識別「遍計所執」（對治實執與妄想）

當你產生強烈的「我」或「我的」的感受，或對某個事物產生極端好惡時，應當啟動此觀修。

• 當情緒或我執升起時：

  • 方法：名言解構。立即意識到當前的強烈情緒（如：憤怒、貪戀）或強烈觀點（如：「這杯咖啡是實實在在的，我非得到它不可」）是遍計所執性。

  • 自問：我執著的「我」和「它」，其自性是否存在？它是否只是被我心識「所執著的事物」？

  • 運用譬喻：將你所執著的對象（例如：你對某人個性的定論、你對金錢的渴望）視為繩索上的蛇，或幻術師變出的大象。雖然它在心中顯現，但其實體是無性的。

  • 目的：斷除對虛妄名相的增益，體會「極無性故」。

2. 觀照「依他起性」（對治心識的慣性運作）

當你感受到各種現象、感受、念頭不斷生滅時，應當啟動此觀修。

• 當覺知現象或念頭浮現時：

  • 方法：緣起觀。認識到眼前的所有顯現（視覺、聽覺、念頭的流轉）都是依他起性。它們是緣起力故而產生，是阿賴耶識中煩惱習氣種子所展現的影像。

  • 定位：現象本身（如幻影）是七轉識的行相；產生這些行相的潛在力量是阿賴耶識的習氣。

  • 觀照其性：這些顯現是有與無、二與一的綜合體——它們顯現（依他起有），但無自性（依他起空）。保持如幻如化的認知，不追逐，也不排斥。

3. 現證「圓成實性」（對治心境二元對立）

當你成功放下對遍計所執的執著，並看清依他起如幻的本質後，自然會趨向此境。

• 當心境趨於平靜時：

  • 方法：雙泯體會。在放下對外境實體的執著（遍計所執）後，接著放下對能觀察的心識（依他起）的執著。

  • 自問：如果所見之境是空的，能見之心又依何而立？當心與境皆不可得時，剩下的究竟本質是什麼？

  • 趨向法界：體會到這份無二法性，這便是圓成實性。它不是任何可以被言語描述或概念捕捉的「有」，而是無二離言相。

  • 目的：從對立和分別中解脫，讓心安住於不變異的清淨自性。

總結：證悟次第的日常應用

在日常的每一次觀修中，應當努力實現「三種智慧」的同時運作：

• 遍知：隨時遍知你所執著的對象是無性（幻象中的大象實體不存在）。

• 斷除：隨時斷除對心識現行（依他起）的貪著，知道它們是無所顯現的（如象相雖現，但非實有）。

• 獲得：隨時將心安住在由此心境雙空所引導的無二法界中。

三自性的四種區分相（四相分）

文本中提到：「因悟未悟分別，及現證執持差別故，各各一一三自性，許以四相分」。這說明對三自性的理解和應用，可以從四個不同的角度來進行區分和解釋。

這「四相分」通常是對應於修行者在認識、證悟、修習等不同層次時所產生的差別。根據前後文義，這四相可以理解為：

1. 凡夫的未悟分別相（遍計所執與依他起）

這是指尚未證悟者，在遍計所執和依他起這兩種自性上，所產生的虛妄分別和錯誤執持。

• 特徵：被二現一故（主客對立卻執為一體）所迷惑，執著於遍計所執的實有，並將依他起的如幻顯現視為真實。

• 對應：處於「悟未悟分別」的「未悟」狀態。凡夫在心識和現象上產生種種虛妄分別。

2. 隨順的悟分別相（依他起與圓成實）

這是指修行者已經開始聞思，在理智上了解三自性的關係，將心識從粗大的實執中轉移。

• 特徵：能區分出依他起是如幻的顯現，而圓成實是其真實本性（空性）。

• 對應：處於「悟未悟分別」的「悟」狀態。但這種了悟仍是分別智，尚未是現量證悟。

3. 現證執持相（現觀道與轉依）

這是指修行者在現觀道上，以無分別智現量證悟實相時，所產生的智慧。

• 特徵：

  • 現證了圓成實性的無二法性。

  • 執持（或轉持、轉依）了依他起的清淨自性。此時，依他起（如幻顯現）的煩惱部分被斷除，其清淨部分轉變為大圓鏡智等。

• 對應：處於「現證執持差別」的階段。此時以無分別智直接對實相進行體會。

4. 究竟清淨相（圓成實）

這是指修行圓滿，已獲得無上菩提的果位。

• 特徵：徹底清淨了所有煩惱和所知障，實現了三自性皆無二離言相。此時的圓成實性是究竟的清淨相。

• 對應：圓滿「現證執持差別」的究竟果位。

總結

這「四相分」並非四種獨立的實體，而是從凡夫到成佛，對遍計所執、依他起、圓成實三種自性，所經歷的四個層次的認識和證悟狀態：從迷亂的執著、到隨順的理解、到現量的證悟，最終到究竟的圓滿。

文本在論述三自性的四相分之後，緊接著提到了幾組區分相：

「名二聞迷亂，及自在差別故，無言無二無煩惱，一多差別故。」

這段話揭示了心識從迷亂到清淨的轉變過程中，所經歷的幾種無差別的體性。它們通常是針對圓成實性（清淨相）或修行成就的描述。

🧘‍♂️ 「無言無二無煩惱」的差別評論

這三個「無」字，分別描述了證悟實相後，圓成實性的三個核心面向：

1. 無言（離言）

• 梵文對應：通常是 Anabhilāpya（不可言說）。

• 涵義：實相（圓成實性）是超越一切名言概念、語言描述的。

  • 對治：遍計所執性。遍計所執的本質就是名言施設和虛妄分別。當修行者超越了遍計所執，就體證了實相的離言性。

  • 文本依據：文本中描述三自性時說「此等三自性，無二離言相」。這表明實相是無法通過語言來傳達或把握的。

2. 無二

• 梵文對應：通常是 Advaya（不二）。

• 涵義：實相是超越主客、能取所取、輪涅等一切二元對立的。

  • 對治：依他起性。依他起雖然是如幻的顯現，但其基礎是能取（心識）和所取（境相）的二元結構。當修行者實現心境雙空（「二者皆不可得」）時，就體證了實相的無二性。

  • 文本依據：圓成實性被定義為「無二法性」 和「二之事物不存在性」，這是實相最核心的特徵。

3. 無煩惱

• 梵文對應：通常是 Akliṣṭa（無染、無垢）。

• 涵義：實相是清淨、永恆、不受任何煩惱習氣所染污的。

  • 對治：依他起性（作為煩惱相）。依他起性被文本稱為「煩惱之相」，因為它攜帶著阿賴耶識中「一切煩惱習氣的種子」。當依他起通過轉依而清淨時，便實現了無煩惱。

  • 文本依據：文本中明確指出「清淨之相，是所許圓成實」。這說明「無煩惱」是圓成實性所具備的最終清淨特徵。

⚖️ 其他差別：「名二聞迷亂」與「一多差別」

文本在同一句中還提到了另外兩組概念，通常用來解釋凡夫的錯亂（迷亂）和實相的殊勝（自在、一多）。

1. 名二聞迷亂

• 含義：這指的是凡夫聽到名言（概念、名稱）時，因為二元對立（名、義）的錯覺，而產生的迷亂分別。

  • 對應：遍計所執性。這是凡夫產生虛妄執著的初始環節。

2. 自在差別

• 含義：指修行者證悟實相後，所獲得的殊勝、自在的果報（如佛菩薩的功德）。

  • 對應：圓成實性。圓成實性是清淨的、自在的，最終能獲得「三身本性之菩提」。

3. 一多差別

• 含義：指在究竟實相中，超越了世俗層面的**「一」與「多」**的對立分別。

  • 對應：圓成實性。實相既非單一的「一」，也非聚合的「多」，而是超越了數量概念，屬於「無二離言相」 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