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法相宗（唯識宗）重寶的古籍《法相宗賢聖義略問答卷第四》（釋仲算撰）的詳盡分析對現代學界揭開了面紗。該文獻以極致精密的邏輯，劃分了佛教修行者從凡夫到阿羅漢的二十七種位階，並終結了長期以來小乘各大部派（如薩婆多宗、末經部）在聖者界定上的分歧。
法相宗賢聖義理簡略問答 卷第四
釋仲算 撰
【結構概覽】
此抄本以十個主題進行分別討論：
- 釋名門（解釋名稱）
- 出體門（說明體性）
- 彰增減門（彰顯增減）
- 廢立門（討論設立與廢除）
- 得文身地門（討論得法身（文身）的依據地）（以上在前卷）
- 諸部不同門
- 顯得頓漸門
- 進退差別門
- 義門料簡門
- 釋諸妨難門（以下在本卷）
註： 在第十門「釋諸妨難門」中，針對第一「釋名門」有七個妨難要解釋，其餘各門（二至八、十）則各有一個妨難，唯獨第九「義門料簡門」沒有妨難。
【法相宗賢聖義略問答 第四】
第六門：諸部不同
問： 這一門的主旨是什麼？
答： 旨在辨別小乘各部派對於「賢聖」位次的不同見解，這就是本門的主旨。
問： 為什麼不辨別大乘所立的賢聖位次呢？
答： 雖然大乘典籍中所說的聖者位次有所不同，但它們總體上不超出「釋名門」中所設立的二十七聖（十八有學聖者，九無學聖者），因此不需要再行辨別。
問： 章文（指法相宗的典籍，如《法相宗章疏》）後面既然引用了《智度論》所說，為什麼又說不辨別大乘所說呢？
答： 《智度論》中所引用的文句，並非它本身的大乘義理，而是它引述了**《阿含經》**的經文。該論依據《大品般若經》，設立了八輩聖者（即四向四果）。因此，章文說：「依照《智度論》所立的賢聖，也有差異，不知此論是引自何部師的說法？」 意思是說：《智度論》所引述的聖者說法，不知是引自哪一小乘部派的見解。
*(以下為卷四開始的內容，後續略)
第七門：顯得頓漸
問： 何謂「頓」？何謂「漸」？
答：頓（頓得），是指超越階位而得果（越次得果）。漸（漸得），是指次第進修而得果。
第八門：進退差別
問： 何謂「練根」？有學與無學聖者是否都能進行練根呢？
答：練根就是轉變鈍根（遲鈍的根器）為利根（敏銳的根器）。有學（還在修學道中，即四向三果）和無學（已證阿羅漢果）這兩種聖者都能進行練根。
問： 如果有學聖者都能練根，那麼其中有哪些位次不能練根呢？
答：預流向（初果向）、見至（速證初果者）、不動（已證得不退轉法）等聖者不能練根。
第九門：義門料簡
問： 賢聖的體性，是用「假」還是「實」來解釋呢？
答： 賢聖是指假人（依五蘊假合的人），但他們所證得的功德體性則是實法（實有法），即有為與無為的功德。
問： 賢聖是屬於善、惡、無記（三性）中的哪一性呢？
答： 賢聖唯獨是善性所攝。
第十門：釋諸妨難
（此門旨在解釋前九門中提出的各種疑問與詰難）
問： 章文問：不還果（三果）聖者在修練根時，能證得阿羅漢果嗎？
答： 章文回答說：那位不還果聖者，在修練根時，是將鈍根的不還果，轉為利根的不還果，他也可能進一步證得離地滿（離欲界染滿），但絕對不能直接證得阿羅漢果。這是因為對治第四果煩惱的無漏道難以成就的緣故。
總結其意： 不還果聖者在修練根時，因為他還沒有斷除上二界（色界、無色界）的修惑（修道所斷煩惱），所以不能證得第四果。必須是等到他練根成為利根不還果之後，才開始斷盡上二界的修惑，然後才能證得第四果（阿羅漢）。(以上第八門妨難解釋完畢)
問： 章文問：第七「顯得頓漸門」中，超越前三果（預流、一來、不還）的人，是屬於鈍根還是利根呢？這個問題應該如何回答？
答： 首先，超越階位而得初果的倍離欲、全離欲這三種人，統稱為「超前三果」。關於利根與鈍根的說法，章文引用《涅槃經》文說：七返有的預流果聖者，稱為鈍根；現般（現身證得涅槃）的人，稱為利根。至於超前三果者，其中有現身證得涅槃的，也有經由往生下一世才證果的，因此說他們通利根也通鈍根，並沒有道理上的遮止。
問： 這段文的用意是什麼？
答： 《涅槃經》說：須陀洹（預流果）有兩種：一是利根，二是鈍根。鈍根之人，會在人界和天界中往返七次才能證阿羅漢；利根之人，則在現世身中就能獲得阿羅漢果。依此來看，超越階位的三種人（倍離欲等），他們得果之後，或經由下一世，或在現世身中證涅槃，因此才說他們通於利根和鈍根。
問： 如果說超越階位的人通於利根和鈍根，那為什麼有些典籍（如《成唯識論》註釋《燈》）卻只說他們是利根呢？
答： 《燈》文的解釋不同：它認為凡夫（異生）位中，能夠發憤進修、伏斷煩惱的人，稱為利根；不能伏斷煩惱的人，則稱為鈍根。因此正文（《燈》）說……(後續略)
好的，我會繼續將這份《法相宗賢聖義略問答卷第四》的內容翻譯成現代繁體中文，從上次中斷的地方接續：
【法相宗賢聖義略問答 第四】
接續翻譯：第八門 進退差別、第七門 顯得頓漸 的妨難解釋
(上次提到《燈》文對於「超前三果者是利根還是鈍根」的解釋)
問： 如果說超越階位的人通於利根和鈍根，那為什麼有些典籍（如《成唯識論》註釋《燈》）卻只說他們是利根呢？
答： 《燈》文的解釋不同：它認為凡夫（異生）位中，能夠發憤進修、伏斷煩惱的人，稱為利根；不能伏斷煩惱的人，則稱為鈍根。因此正文（《燈》）說：
「凡夫之人，能在欲界伏斷一品乃至五品修惑者，名為倍離欲（超越預流果）之人，是利根。若能伏斷六品乃至八品修惑者，名為全離欲（超越一來果）之人，是利根。若能伏斷九品修惑，甚至連上二界（色界、無色界）的下地煩惱也能伏斷者，稱為超不還果之人，亦是利根。這是從異生（凡夫）位來分別利鈍。」
因此，《燈》論是從凡夫能夠精進伏惑的角度來稱他們為利根，這與《涅槃經》從得果之後是否經生來區分利鈍的角度不同，兩者各有依據，並不相違。
(已上第七門「顯得頓漸門」妨難解釋完畢)
（接續：釋諸妨難門中的其他妨難）
問： 章文問：中般涅槃（在色界中途般涅槃）此一聖者，為什麼只設立在不還果（三果）的位次，而不設立於其他（初果或二果）位次呢？（第四門「廢立門」的妨難）
答： 答覆此難，應當引用《對法論》的解釋：預流果（初果）和一來果（二果）的聖者，他們因為還沒有斷除欲界的修惑，所以一定會往返欲界，來完成他們的修行進程，因此他們不能在色界中途般涅槃。唯有不還果聖者，已斷盡欲界的煩惱，所以他們不復還來欲界受生，並在色界中進修，依其根性不同，而在中陰身或在色界天中般涅槃，因此只設立中般於不還果。
問： 章文問：色界、無色界的聖者，為什麼也設立有退（退失果位）、護（能守護不退）、練（修練進階）等六種姓（六種根性差別）呢？另外，欲界中有經生受身的不還果聖者，為什麼不生於上二界呢？（第五門「得文身地門」的妨難）
答： 答覆此難，應當引用《對法論》的解釋：
- 關於上二界設六種姓：上二界的煩惱（修惑）雖然微細，但在斷除時依然有頓斷（利根）和漸斷（鈍根）的差異。這兩種斷惑的差異，便會引生出退法（可能退失果位）、思法（需思惟才能不退）、護法（能守護不退）等六種不同的根性。因此上二界也設立六種姓。
- 關於欲界經生聖者不生上界：欲界聖者（如家家、一間等）尚需要往返欲界來完成其修行，他們的無漏道與有漏定還不夠圓滿，因此無法生於上二界。唯有不還果聖者，已斷盡欲界煩惱，他們的無漏道和有漏定功德圓滿，才能夠生於上二界。
問： 章文問：大乘中為什麼不設立隨信行（根性鈍）、隨法行（根性利）、身證（證得寂滅法身）、返有（返生欲界）等賢聖的名稱呢？（第六門「諸部不同門」的妨難）
答： 大乘不設立這些名稱，主要是因為：
- 不立隨信行、隨法行：大乘修行人是三無漏學（戒、定、慧）同時圓滿，一開始就以利根為本，以自性法身為依歸來修習，故不設立隨信、隨法這種單依一法而行的名號。
- 不立身證：大乘修行的主旨在於斷盡一切煩惱障與所知障，證得法身（實體）。所謂的「身證」在小乘中是指證得寂滅法，此寂滅法在大乘中被含攝在圓成實性（真實不變的法性）之中，因此不需單獨設立「身證」之名。
- 不立返有：大乘聖者因為永斷煩惱，不樂生死，即使返生欲界也是為了利樂有情（度化眾生），是不被煩惱所繫的。因此，小乘中為了斷惑未盡而返生的「返有」之名，在大乘中就不設立了。
問： 章文問：薩婆多宗（小乘一部）和大乘在練根（轉鈍成利）的方面有何差別？（第八門「進退差別門」的妨難）
答： 兩者差別在於：
- 薩婆多宗：他們認為練根，必須依靠有漏的定、散二行（禪定和散亂中的善行）來修習，轉變原有的鈍根為利根。
- 大乘：大乘練根，則是以無漏的聖道（清淨智慧）為主，來修習轉變鈍根為利根。因此兩者在修練的依據上有本質的差異。
(翻譯接續，原文中沒有第九門「義門料簡門」的妨難)
(文獻後記部分)
後記： 這部抄本由仲算大德親筆所寫，字體潦草不清，多有缺漏難辨之處。我（指抄寫或整理者）在抄寫時，將私自推敲的意思加在旁邊，請求後來的學者進行補正。這份抄本最重要的價值，在於對小乘賢聖的義理進行詳細的辨析，這是法相宗的極為重要的法典。
(卷四內容完畢)
《法相宗賢聖義略問答卷第四》的全部內容，作者是「釋仲算撰」。
📝 文件結構與內容概述
這卷文獻是**《法相宗賢聖義略問答卷第四》**，是十門分別中的後五門，即：
- 諸部不同門第六
- 顯得頓漸門第七
- 進退差別門第八
- 義門料簡門第九
- 釋諸妨難門第十
文獻採用問答體裁，主要探討了小乘各部派（特別是新薩婆多部、末經部、智度論所引）關於賢聖果位的不同見解，並從頓漸、進退、義理等角度進行了詳細的法相宗（唯識宗）的解釋和辨析，並對其中產生的妨難進行了釋通。
🔍 各門重點內容分析
1. 諸部不同門第六
- 宗旨：辨別小乘各部所立賢聖的差異，不辨大乘（因大乘不出釋名門所立二十七聖）。
- 賢聖數：總立二十七聖（有學十八，無學九）。
- 部派差異：
- 新薩婆多部：立隨信、隨法，不立身證、返有。無學中立不退，不立阿羅漢。
- 末經部（《成實論》所說）：有學十八、無學九。詳細列出了隨信行（聞思位）、隨法行（四善根）、無相行（見道）等。
- 《智度論》所立：有學十八、無學九。與章文所立有差異，如多了七生、中間有、現滅、現般等聖者。
- 爭議：引用了寂法師（或作寂公）批評慈恩大師（即窺基）未見《智度論》五十四/五十五卷文的謬誤，以證明慈恩所引文本的正確性。
2. 顯得頓漸門第七
- 定義：頓得（超越得果），漸得（次第得果）。
- 凡超：凡夫超越（非次第）得聖果，限於前三果，必無超前三果得第四（阿羅漢），因有頂惑非世間道能伏滅。
- 超預流：異生位伏欲界修惑一至五品。
- 超一來：異生位伏欲界修惑六至八品。
- 超不還：異生位伏欲界修惑九品，甚至色、無色下地惑。
- 聖超：得初果後，依未至定或根本定發出世道，頓斷三界修惑，超中二果直證阿羅漢。
- 依據：引《對法論》、指端經、分別經。
- 成就：此超中二果者，多於現法或臨終時得果；不能得者，還生欲界成獨覺果（部行獨覺）。
3. 進退差別門第八
- 勝劣進退（練根與退失）：
- 練根（轉鈍成利）：有學、無學二種聖人俱修練根。有學中除預流向、見至、不動等。薩婆多宗不許經生和上界身練根，大乘則容許。
- 退失：大乘有學無學法容有退，但不退果（無漏聖道永害隨眠），只退有漏功德（如現法樂住、靜慮）。小乘則有種姓退和果退。
- 多少進退（極少與極多）：
- 極少：有二說，極七返有得八聖，或超中二果現般得七聖。章主（慈恩）判現般得七聖為正。
- 極多：家家類，總得十八聖。
4. 義門料簡門第九
以七種義理對賢聖果位進行辨析：
- 假實門：賢聖是假人（五蘊假），體性是實法（有為/無為功德）。
- 善等三性門：唯是善性。
- 遍計等三性門：依他、圓成，隨應為性。
- 五法門：取正智、如如，及相一分（除獨覺、如來身、一切有漏）。
- 四諦門：取滅道一分（除法空理智，取生空理智，且除獨覺理智）。
- 七真如門：取清淨（滅諦實性）、正行（道諦實性）二種真如。
- 九遍知門：主要依薩婆多宗（小乘）和唯識宗（大乘）的觀點，討論了四向四果所得九種遍知（斷惑之無為）的差異與立名。
5. 釋諸妨難門第十
釋通前八門中提出的妨難，其中釋名門有七妨難，餘各有一妨難。
- 釋名門七妨難：
- 釋通七返與一來的命名異同。
- 釋通《涅槃經》迦葉問佛「初果以何為名」之難，以二因（八智/十六行、緣諦不同）答之。
- 釋通預流斷盡見惑，何故唯說斷三結。
- 釋通異生離欲染無經生者，聖者則有（家家、一間等）。
- 釋通家家果位何故唯斷三、四品修惑，而無斷一、二、五品者。
- 釋通九品惑潤七生之義。
- 釋通《瑜伽》、《對法》等論不說人/天家家的問題。
- 出體門妨難：釋通無為果體，向果聖人是否皆具證。
- 彰增減門妨難：釋通六種鈍利根性（時解脫/不時解脫）的定義與差異。
- 廢立門妨難：釋通中般唯立於不還果位，不立於其他果位的原因。
- 得文身地門妨難：釋通色無色界有無退等六種姓，以及欲界經生聖者不生上界的原因。
- 諸部不同門妨難：釋通大乘不立隨信、隨法、身證返有的原因。
- 進退差別門妨難：釋通薩婆多宗與大乘練根（修練轉鈍成利）的差別（無漏道與定散二行）。
- 顯得頓漸門妨難：釋通超前三果、超中二果之人是鈍根還是利根。
✍️ 後記
文末附有後記，說明此抄本是仲算大德親筆手寫，字體潦草，多有破失難見之處，故寫者傍加私意，請求後學補正。並提到此抄本重寶之處在於辨析小乘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