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與註釋者、翻譯者簡介背景
經文資訊: 大正藏第 26 冊 No. 1538 《施設論》
譯者: 西天譯經三藏朝散大夫試光祿卿傳梵大師賜紫沙門臣法護等奉 詔譯 (卷一、二、三)
法護 (Dharmarakṣa): 北宋中期的著名譯經僧,活躍於十至十一世紀。他曾主持譯場,大量翻譯梵文佛典,對漢傳佛教文獻的豐富有巨大貢獻。此論由他與其譯經團隊奉詔翻譯。
續譯者: 譯經三藏朝散大夫試光祿卿光梵大師賜紫沙門臣惟淨等奉 詔譯 (卷四、五、六、七)
惟淨: 亦是北宋時期的譯經僧,常與法護等其他譯師一同參與譯經工作,接續完成此論的翻譯。
關於原典: 本論題名《施設論》,在卷一開頭提到:「對法大論中世間施設門第一 (按釋論有此門,梵本元闕)」,以及「對法大論中因施設門第二」。這表明《施設論》很可能源自部派佛教中說一切有部的論典,是《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等「對法大論」的組成部分或相關內容。它以問答形式,專門討論各種現象(施設)產生的原因(因施設),屬於阿毘達磨學範疇。
📖 內容大綱
《施設論》全書以問答體組織,圍繞世間和出世間各種現象的產生原因進行探討,核心是闡明業因果報。內容可大致分為兩個主要部分:
I. 轉輪聖王七寶及功德因緣 (卷一)
女寶因緣: 詳細探討轉輪聖王女寶具備妙色端嚴、膚色均勻、寒時溫暖、熱時清涼、身口常香、侍奉恭順、悅意無染、先知王意、超勝世間、不乳產、先於王命終、獨得生天等功德的廣大修因,多強調清淨布施、無惱害心、持守五戒、慈悲心等。
主藏臣寶因緣: 探討其獲得大富、廣多庫藏、具天眼能見伏藏的原因,強調在寒熱時節對父母師長沙門婆羅門的供給承事、以及布施飲食衣服花鬘燈明等。
主兵臣寶因緣: 探討其獲得聰叡明利、善喻善察、具有智慧的原因,強調普作燈明照曜昏暗、以及親近智者、勤求善因、發起利益心。
II. 轉輪聖王七寶與佛陀功德的對應及菩薩因緣 (卷二至卷七)
轉輪王與佛陀功德的對應(因施設門第三): 以頌文形式將轉輪聖王的七寶(輪、象、馬、珠、女、主藏臣、主兵臣)及其他功德(長壽、少病、妙色、悅意、多子)與佛陀的七覺支、四神足、四正斷、天眼、喜覺支、四姓親近供養、大勝慧等法門及功德進行類比與對應。
菩薩降生及出家因緣(因施設門第四、第五):
降生瑞相: 探討菩薩降母胎時大地振動、光明普照、天子衛護、住胎不染、身相完具、母無染欲、母持五戒、母身快樂等原因。強調龍天威力、清淨布施、清淨梵行、少病少惱善業。
出胎瑞相: 探討出胎時大地振動、光明普照、母立不坐臥、天子承接、初行七步、觀察四方、發「最後有」語、天降二水、天奏音樂、天雨花香等原因。強調菩薩大威德力、正念出離、說七覺支/四聖諦法等。
擇地生因: 探討菩薩不生下族、貧族、極邊國土、多賊難處、劫初、人壽十歲時、以及西瞿陀尼/東勝身/北俱盧三洲、欲界/色界諸天的原因。強調遠離諸慢、離慳吝、善法成熟、根性不合、不相類同等。
其他佛陀與聲聞因緣: 探討佛與輪王皆具三十二相、佛與緣覺不同時出、二輪王不同時出、二佛不同時出、女人不能成五王二菩提(轉輪王、帝釋、梵王、魔王、緣覺菩提、無上正等菩提)的原因。
世間眾生善惡業果與神通施設 (卷四至卷七):
煩惱與業報: 探討貪瞋癡三毒的垢染、危害及斷除,以及極貪、極瞋、極癡者與不極者在死後輪迴的去處(如生歌舞者、女人、蟲類、禽獸、仙人、長者、諸天等)。
禪定與智慧: 探討世有多睡眠/少睡眠、惡戾/不惡戾、掉舉/不掉舉、多舌/不多舌、暗鈍/不暗鈍、有行無慧、有慧無行、無慧無行、有行有慧等現象的原因。
神通設施: 討論聖人神通化火、化人、騰空、入地履水、梵天往來等現象及其原理(心自在、空定、水定、四大和合、相續等)。
自然界設施: 探討山川、樹木、花果高低大小、有無、色香味的原因(如地水火風四大種的增減調順、土界高涌、龍宮有無、寶物藏伏等)。
大海設施: 探討大海次第深廣、潮汐、同一鹹味、眾寶充滿、大身眾生居止、不宿死屍等現象的原因。
氣象設施: 探討雲層分量、降雨不降的原因(龍天威力、業障、猛風、羅睺障礙、天官放逸、人民非法等),以及雨水結渧、冰雹、電光、霹靂、雲的顏色、世間諸味和物性(軟硬)等現象的原理。
⚖️ 法義評論
《施設論》是一部典型的阿毘達磨 (Abhidharma) 類論典,其最大的特色是採用因果問答的方式,系統性地解釋了佛教宇宙觀中各種現象(施設)和法則(法)的成因。
徹底的業感緣起論:
全論貫穿了三世業感緣起的思想。無論是轉輪聖王女寶的絕妙功德(如寒溫適意、身口香),還是世間眾生的智慧與煩惱(如多睡眠、極貪者),乃至自然界的現象(如山高地低、樹大花茂),幾乎都歸結於眾生往昔修因或善惡業報。
此論詳細闡述了從極微小的行為(如起無慢心布施、不生惱害)到巨大的果報(如獲得七寶、生天、不墮惡趣)之間的邏輯關係,體現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佛教基本倫理觀。
部派佛教的色彩:
論中對四大種 (地、水、火、風) 在物質現象中的作用有詳細描述,例如用四大種的溫暖、流潤、調順、穩平來解釋樹木的大小、葉片的肥大等,這是部派佛教,尤其是說一切有部,對物質世界的分析方法。
關於神通的解釋,如入地如水、履水如地,歸結於入定(空定、水定)以及心自在,體現了部派佛教對禪定與神通的分類與理解。
大乘菩薩道的萌芽:
在探討菩薩的因緣時,論典強調菩薩發大菩提心、勤修梵行、具足正念,以及對世間起大悲心,廣為化度。這顯示了從部派佛教到大乘佛教過渡時期,對於菩薩道的重視與提倡。
將轉輪聖王七寶與佛陀的七覺支、四神足等法門對應,是將世間的極致功德(輪王)與出世間的極致功德(佛陀)進行類比,旨在讚歎和彰顯佛陀的法王地位與功德的超勝。
結構嚴謹的施設分析:
論典最大的價值在於其系統性和施設性。它將龐雜的現象歸納為「因施設門」下的各類問題,分門別類地進行問答,使得複雜的因果關係和法理邏輯條理清晰,是研究早期佛教對世界、生命、業報等問題進行系統化、邏輯化思考的重要文本。
總體而言,《施設論》是一部結構嚴謹、內容豐富的阿毘達磨經典,旨在透過解釋一切現象的業因,教導眾生捨惡修善,最終趨向解脫之道。
《施設論》文本中對他宗觀點的評破與法義差別評論
《施設論》作為一部阿毘達磨論典,其主要目的是系統地闡述說一切有部的因果施設法義,因此它通常以自宗問答、自立法義為主,較少直接援引他宗名號並進行大規模的評破。
然而,在論證自宗因果時,確實存在一些問答是針對或暗示了當時流行的其他見解或世間常識,從而確立自宗的獨特法義。
以下是文本中體現的觀點確立和法義差別:
I. 確立自宗業報觀念,破除世間或外道見解
1. 破除「無因見」與「常斷見」
在討論「先際」與「後際」時,論主通過問答確立了諸法相續的緣起法則,這直接是對當時流行的外道「常斷見」或「無因見」的否定:
世尊問: 「不能了知先際,皆因有、愛二法。於先際中若無有、愛,即後無所起。」
世尊問: 「於後際法,有愛為緣、為有相續,不了知邪?為無相續邪?」
世人(或外道)答: 「此無相續。」
世尊問: 「何所以邪?謂不了知故。於無明中諸眾生類,乃起是念:『我過去世為有為無?』若過去世有,此即是常。若過去世無,此即是斷。」
自宗立論: 「而乃諸行或有因邪?若彼諸行先有因者,然亦諸行先無有因。是故若能了知先際,即諸行本來而無有因。」
評論: 這裡雖然語意上略顯晦澀,但核心在於:如果認為過去世「有」,則落入常見;認為過去世「無」,則落入斷見。自宗則立「無明」與「有愛」為相續之因,了知先際即了知諸行本來非無因生,而是依緣而起,破斥了對常、斷二邊的執著。
2. 關於女人不證五王二菩提的差別施設
論中提出女人不能成就七種殊勝果報(轉輪聖王、帝釋、梵王、魔王、緣覺菩提、無上正等菩提)。
論中問: 何因女人不作轉輪聖王、不成帝釋、不成梵王、不成魔王、不證緣覺菩提、不證無上正等菩提?
自宗立論: 謂諸女人善力劣弱,男子勝善樂欲根力之所建立,以其極生善欲心故。女無勢力,皆是男子善業因作。又復女人無其利根。
評論: 這是部派佛教中常見的「五障」或「七障」說法,將女性視為在特定殊勝業報上有所限制。它與主張「男女平等皆可成佛」的大乘教義存在根本差異,體現了部派佛教對男女根性與業力差別的設施觀點。
3. 關於佛陀與緣覺、二佛不同時出的施設
此論確立了佛陀與緣覺、二佛不能在同一時期出世的法則:
佛與緣覺: 緣覺眾已於長時中修法,無所願求,於最上法無復施作,亦不樂欲親近恭敬瞻覩如來。
二佛如來: 菩薩於長時中,唯一師教、一種修習,作諸善法,同一解脫、唯一所尊、唯一大智。作諸善業,於一時中無二果報現前所起(二難並故)。
評論: 這是佛教聖者果位上的施設。它不是指他們能力上的高低,而是宇宙運作的法則(法爾如是)。此設施確保了每位佛陀弘法的獨一性,避免了教法的混亂,是與說一切有部三乘共法體系相匹配的觀點。
II. 聲聞與佛陀神通果德的差別
論中特別比較了佛陀化人與聲聞化人的區別,以確立佛陀功德的超勝:
| 項目 | 佛世尊化人 (如來) | 聲聞弟子化人 | 法義差別 (自宗觀點) |
| 化人色相 | 妙色端嚴,具大人相莊嚴其身。 | 色相端嚴,剃髮被衣作沙門相。 | 佛陀是常住三摩地,心自在故,於一切時不捨所緣,能化出更殊勝、更自在之相。 |
| 語默自在 | 佛語化人即默;化人語佛即默。 | 能化者語,所化者亦言;能化者默,所化者亦默。 | 聲聞即不然,不具一切智、智心得自在、已到彼岸。聲聞所化不自在。 |
評論: 這是大乘或將佛果置於最高位的部派學派(如經量部、說一切有部晚期)所強調的:聲聞的解脫是有限的,他們的自在和神通不如佛陀那樣圓滿徹底(未到彼岸)。佛陀因一切智、心自在而能成就獨特的、超越聲聞的施設。
III. 關於無記心入滅盡定的評論
在討論菩薩不生色界天的原因時,論中涉及了對入涅槃時心識狀態的微細辯論:
論中問: 何故色界天中不入涅槃?
自宗立論: 謂無色相正受處故,但作意已正入涅槃。
追問: 若如此說者,不善心入邪、無記心入邪?
自宗立論: 此說應知無記心入。
評論: 這是一個典型的阿毘達磨辯論點。色界天只有禪定之樂,沒有純粹的涅槃設施,因此入涅槃時必須「作意」捨棄禪定。在心識上,涅槃的剎那不應是善心(因已無修作),不應是不善心,故施設為無記心。這體現了說一切有部對心所、心王微細狀態的嚴格界定。
《施設論》雖然是一部解釋因果法則和法義的論典,但其內容中蘊含了許多可以直接引導實踐修行的法門和方法。以下根據文本內容,歸納出幾項主要的實修方法:
🌳 一、 菩薩道的根本修持:布施與淨戒
這是獲得殊勝果報(如轉輪王七寶功德、菩薩降生瑞相)的基礎。
1. 廣大清淨的布施(修福德):
清淨布施: 以清淨心布施清淨的財物,如莊嚴具、飲食、衣服、塗香、床座、舍宇、燈明等。
無慢親奉: 施予飲食等物時,應自手持奉,且起無慢心。
無惱施安: 對父母、知識、師尊、沙門、婆羅門眾等,應不生惱害,而復愛樂不惱害者,並以溫暖(衣物、爐炭)或清涼(香鬘、臥具)之物廣行布施。
普為照明: 廣施燈明及然燈具,普為一切癡黑暗冥作光明照。
2. 嚴持五戒與梵行(修智慧):
五戒自他: 自不殺生,復教他人持不殺戒;乃至不偷盜、不邪染、不妄語、不飲酒,並教他人一一修持。
精持梵行: 自能持清淨梵行,離諸惡香、超越女人染污之法,並教他人如理修持。
🧘 二、 轉化心性,對治三毒
這是針對個人煩惱習氣的對治法,以改變未來(謝滅後)的果報。
1. 對治極貪(修出離與不莊嚴想):
修習無貪: 於無貪善根中近習修作。
修出離想: 於出離想、出離因、出離尋而乃近習修作。
觀不淨境: 於諸世間不莊嚴受用勤行修作,於莊嚴受用不勤修作。
精進修定: 於三摩地勤行修作,並修奢摩他、毘鉢舍那,於如理作意中勤行修作。
2. 對治極瞋(修慈心定與不害想):
修習無瞋: 於無瞋善根中近習修作。
修慈心定: 常修慈心三摩地行。
修不害想: 於不害想、不害因、不害尋而乃近習亦復修作,於損害法而不修作。
3. 對治極癡(修緣生法與諦觀生滅):
修習無癡: 於無癡善根中近習修作。
修緣生法: 於緣生法門內心伺察,了知諸法依緣而生。
諦觀無常: 於五取蘊中諦觀生滅無常之行,了知色、受、想、行、識的成、集、滅。
遠離邪見: 於諸見中及怪異不祥等事悉不修作。
🌟 三、 助道方法的圓滿具足
這是輔助心性轉化和禪定成就的日常行為。
守護根門: 勤行修作守護諸根隱密之門(即六根對六塵時,攝心不放逸)。
飲食知量: 飲食知量(不過飽,不為貪欲而食)。
勤行修習: 初夜後夜(晚間和凌晨)常不睡眠,勤行諸善,並修習奢摩他(止)和毘鉢舍那(觀)。
親近善友: 親近諸智者,恭敬請問「何者是善?何者不善?」等義理,並依法修行。
多聞伺察: 多求正法,心無厭足;並於理趣能諦伺察,能以言說釋義理。
💡 四、 禪定與神通的修持次第
這是成就殊勝解脫(如佛果)及神變的進階方法。
禪定次第: 苾芻應引世間定,先得離欲,次不艱苦,復不流散。
心身和融: 修定者應達致身心和融、輕安柔軟、心想自在的境界,如酥蜜水油混融一處,使四大所成身如鐵具遇火般輕利調暢,方能騰舉自在,心無依止。
神通化用: 禪定成就後,隨意作意,可以施展各種神變(如化人、化火、騰空、摩觸日月等)。
了知七覺支: 菩薩初生行七步、觀四方、作邊際語,都是開演七覺支法和四聖諦法的瑞相,實修上應以正念具足、勤修七覺支為目標。
《施設論》雖然是部理性的法義之書,但它強調一切果報皆由因緣所成,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實修,以改善未來和現前的生命狀態:
🕊️ 一、 心的修持:對治三毒,建立善念
日常行為的改變,必須從心念開始。這是對治貪、瞋、癡三不善根的核心方法。
對治貪愛(追求清淨):
在享用世間的飲食、衣物、娛樂時,應練習起無慢心,並觀察其本質的不莊嚴性,避免產生強烈的愛著和執取。
常思惟出離的利益,將心念從對財物、感官享受的執著中逐漸抽離。
對治瞋恚(培養慈心):
對待一切眾生,尤其是在遇到不順心的人或事時,要練習不生惱害,轉而生起愛樂不惱害者的慈心。
刻意在日常生活中修習慈心三摩地行,即便只是短暫的憶念,也要願一切眾生安樂。
對治愚癡(觀照無常):
在觀察世間萬物(如身體、財富)時,要練習對緣生法門進行內心伺察,了知一切皆是因緣和合而生。
諦觀生滅無常之行,了知色、受、想、行、識五蘊都是因緣所成,終將磨滅破散,破除對「常」的執著。
🏡 二、 行為的修持:廣積福德,持守戒律
通過具體的行為來積累善業,獲得良好果報。
無私的布施:
以清淨心布施,不論財物多寡,重點在於心念的純粹。
對父母、師長、知識及需要幫助的眾生,在他們寒冷時提供溫暖(如衣物、熱食),炎熱時提供清涼(如飲水、清涼處),體現無惱害的慈悲。
隨力廣施燈明,即使只是一盞燈,也象徵著為世間癡暗者帶來光明照耀。
持守淨戒:
在日常中嚴守不殺、不盜、不邪染、不妄語、不飲酒等五戒,這是一切善法之基礎。
不僅自己要持戒,還要教他人如理修持,這是菩薩道的精神體現。
💡 三、 助道的修持:調整身心,增長智慧
為禪定和智慧的增長創造條件。
飲食知量: 對於飲食要知量,不貪求過度,避免因飲食不節制而引起身心沉重、昏沉,影響修行。
守護根門: 保持正念,在六根(眼、耳、鼻、舌、身、意)接觸六塵(色、聲、香、味、觸、法)時,要守護諸根隱密之門,不讓煩惱隨意生起,防止心識流散。
親近善友: 應親近諸智者和多聞之人,向他們請教法義,隨所聞已,依法修行,不可自行其是或滿足於寡聞。
精進不懈: 效法聖者,在初夜後夜(晚間和凌晨)等非睡眠時間,應勤行諸善,修習止觀(奢摩他、毘鉢舍那),不讓生命空過於睡眠和懈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