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題解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分析

📝 作者與註釋者、翻譯者簡介背景

• 作者（造論者）：尊婆須蜜菩薩 (Vasu-mitra Bodhisattva)

  • 背景： 序文記載，他次於彌勒菩薩之後作佛，佛號名為師子如來。他降生於鞞提國，為大婆羅門梵摩渝之子，名為欝多羅。出家後改名為婆須蜜。他是在釋迦牟尼佛般涅槃後，遊化周妬國槃奈園時，撰集此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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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地位： 序文讚歎他「高才蓋世，奔逸絕塵」，所撰集的論典「該羅深廣，與阿毘曇並興外國。傍通大乘，持明盡漏，博涉十法，百行之能事畢矣。」可見他是當時一位極具影響力且博學的大士。

• 翻譯團隊（符秦時期）

  • 譯傳者：罽賓沙門 僧伽跋澄 (Saṃghabhūti)

    • 背景： 於秦建元二十年（約公元 384 年）將此經一部帶來長安。他與難陀 (Nanda) 和禘婆 (Deva) 一同執持胡文（梵文或中亞文字）。

  • 筆受者：慧嵩

    • 職責： 負責筆錄譯傳的內容。

  • 校對修飾者：佛念、法和、武威少多

    • 職責： 參與對譯文的校對和潤色。其中序文的作者（可能是趙政，武威太守）與法和對校修飾。

📑 內容大綱（按「揵度」分）

本論結構嚴謹，分為十二個「揵度」（秦言：地親，即部、分），加上開頭的「序」，共十一品十四揵度（論中結語稱十三揵度）。內容以問答形式（問：云何為 X？答曰：…）闡述諸法義理，多為部派佛教阿毘曇學的討論。

🔍 法義評論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是一部典型的部派佛教阿毘曇學著作，主要體現了當時諸部派對於佛教基本教義和法相分析的深入探討。

1. 法相分析的極致（阿毘曇特徵）：

   • 論典對一切法（包括色法、心法、心所法、不相應行、無為法）進行了詳盡的分類和界定，例如對色、想、識、愛、欲、慚、愧、悔意等概念，以及因、緣、有教、無教、三世等關係的辨析，都極為細密。

   • 對於同一問題，論中往往會列舉多個部派或尊者的說法（如摩訶僧耆、曇摩崛、彌沙塞、跋次子等），並進行駁斥或歸納，體現了強烈的學術辯論風格。

   • 對於世間常見事物（如火、影、聲、味）也以佛教法理進行解釋，試圖建立一套邏輯自洽的世界觀。

2. 十二因緣與四諦的重視：

   • 論中多次圍繞四諦（苦集滅道）和十二因緣進行討論，這是阿毘曇學的核心議題。

   • 例如，對苦諦、習諦在三世中的性質，以及如何通過觀行四諦來斷結、得證果位，有詳細的步驟和狀態描述。

3. 心識與修行的細節：

   • 對心（意）與心所法（如想、識、念）的關係、五識身與意識身的分別，以及攝持心意的方法（修道）有深入的論述，這對於理解當時的禪修理論和次第非常重要。

   • 對於禪定和三昧（如四禪、四無量心、滅盡三昧、無想三昧）的修行境界、所緣、以及彼此的異同，也有詳盡的比較和闡釋。

4. 因果業報的探討：

   • 論中探討了業報在三世和不同生趣（六道）中的受報機制，例如阿羅漢的最後心、五逆罪的受報、鬪亂僧的罪業等。

   • 對於善根、結使、行、報之間的連鎖關係，進行了嚴格的邏輯推演。

5. 文學與語言特色：

   • 序文和論中的偈頌部分（如《諸有如此乘》）為論典增添了文學氣息。

   • 譯文保留了許多譯經初期的特點，例如對梵文的直接音譯（如「揵度」、「薩芸然」）和樸實的語句結構，對現代讀者理解其精確含義提出了挑戰。

總體而言，《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是研究早期部派佛教阿毘曇學思想的一部極具價值的文獻，尤其對於釐清當時各部派在法義細節上的分歧和共識提供了豐富的材料。

破斥他宗與各家法義差別評論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作為阿毘曇學的著作，其核心特色之一就是通過問答辯論的方式，評論與破斥當時流傳的各種觀點，並細緻辨析不同尊者（部派）間的法義差別。

1. 破斥與質疑他宗的觀點

本論對許多傳統或他部派的觀點提出了直接的質疑，尤其體現在對「所造」與「非所造」的關係、心識作用以及三世法體的認定上：

2. 各家法義差別評論（尊者觀點對比）

本論在多個重要議題上，呈現了當時不同部派尊者的法義分歧。

2.1 關於心所法的本質與關係

2.2 關於因緣與有為法的定義

2.3 關於修行境界與法義

總結評論

本論充分展現了部派佛教時期各學派在教義詮釋上的多元性與嚴謹性。它不僅列舉了各種學說，更以縝密的邏輯（如排除法、反證法、比喻的適當性）來進行法義的清辨。這種對細節的究極追問，是阿毘曇哲學的精髓，旨在為禪修者和學者建立一套精確無誤的法理體系，以指導修行和最終的解脫。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作為部派佛教「阿毘曇」（Abhidharma，對法）學的代表性著作，尊婆須蜜菩薩的學術研究與考據工作極其嚴謹，體現了印度古代對佛法進行系統化、哲學化分析的最高水準。

他的研究和考據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1. 體系化的法義編纂與分類研究

尊婆須蜜菩薩的首要學術貢獻，是將浩瀚的佛陀教誨進行百科全書式的系統化整理，這正是阿毘曇學的本質。

• 揵度結構 (Khandhaka)： 他以「揵度」（部、分）作為編纂的基本單元，將一切法義分為十二至十四個大部。這種結構化的方式，類似現代的學術著作分章節，確保了法義的不遺漏性與邏輯完整性。

• 窮盡一切法： 論典的範圍從最微細的物質元素（四大揵度）、心識活動（心揵度）、修行方法（三昧揵度）、因果業報（結使、行揵度），一直到聖者的果位與智慧（智揵度）。這種窮盡性的探討，是為了將世間與出世間的一切現象納入一套可分析、可證明的體系之中。

2. 核心概念的嚴謹定義與辨析

學術研究的基礎在於術語的準確性。尊婆須蜜菩薩通過嚴格的問答體（Query-Answer Format），對佛教核心概念進行定義學的考據：

• 定義排他性： 他力求定義的精確與排他性。例如，當界定「無明」時，他會反駁「無智即是無明」的觀點，指出草木牆壁無智但不是無明，從而將「無明」限定為與心相應的煩惱。

• 差異辨析： 他對容易混淆的概念進行仔細區分，以避免修行上的偏差。例如：

  • 因與緣： 區分「合會是因，所作是緣」（在不同層面產生作用）。

  • 想與識： 區分「想為想，識為識知」（功能層面的不同）。

  • 愛與欲： 區分其執著的對象與強度。

• 三世法的考據： 針對過去、未來、現在三世法的實有性問題，論中進行了深入的哲學探討，如討論「過去行不復生」或「苦諦等在三世的性質」，這是部派佛教的核心爭論之一。

3. 多宗異說的考據、引證與批判

這是尊婆須蜜菩薩最突出的學術考據方法。他並非只闡述一家之言，而是將當時流行的各種部派（如摩訶僧耆、曇摩崛、彌沙塞等）的異說觀點羅列出來，並進行比較和評論。

• 異說的收錄與紀錄： 論中多次出現「尊作是說」、「有人說」、「復作是說」等句式，顯示他致力於收集與紀錄當時在罽賓（Kāśmīra）或中印度地區流傳的學術見解，使本論成為研究部派思想差異的寶貴文獻。

• 邏輯評破： 他對異說的評破，不是訴諸權威，而是訴諸嚴格的邏輯論證和經文的印證：

  • 反證法： 在質疑四大與所造色的關係時，他會提出「此非譬喻，不見有物自然所迴轉」等，以世間常理或哲學邏輯來指出他宗的邏輯矛盾。

  • 界限劃定： 在對待無想三昧與滅盡三昧的關係時，他會列舉不同尊者的說法，並通過分析它們的所屬界（色界、無色界）或果報來劃清界限，確立其自身觀點。

• 經文的訓釋與證成： 他將阿毘曇的法理分析視為對佛陀「契經」（Sūtra）義理的進一步訓釋。例如，論中探討了四人（身痛/命痛）等經文案例，以證明其法相分類的正確性。

4. 對禪定修持的理論指導

作為一位證果大士，尊婆須蜜菩薩的研究也具有強烈的實踐指導性。他對禪定（三昧）和心識活動的研究，是為了導向實際的修行。

• 三昧的細微差別： 他對四禪、四無量心、安般守意、無想三昧、滅盡三昧等修行境界的修持方法、所緣對象和證果特徵進行了詳細分析，這是一種修行理論學的考據。

• 心、意、識的結構分析： 對於心識活動的研究，如「五識身」是否具有「顛倒行」、「一心」如何選擇法等，都是對修行過程中內心狀態進行的微觀研究，其目的在於幫助修行者正確攝持心意，達到解脫。

關於尊婆須蜜菩薩（Vasu-mitra Bodhisattva）的生平、身份及其在佛教歷史上的影響，可以從您提供的《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序》中獲得最直接且權威的記載，並結合其學術地位進行闡述。

1. 尊婆須蜜菩薩的生平與身份（根據《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序》）

您提供的序文為我們勾勒了這位大士的傳奇背景：

2. 尊婆須蜜菩薩在佛教史上的地位（歷史考據）

在佛教歷史上，「婆須蜜」（世友/天友）是一位非常常見且重要的名字，但由於年代久遠，學者常將其分為多位人物。然而，撰集此《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的這位婆須蜜，在部派佛教史上通常被認為是：

A. 部派佛教的論師：

• 地位與貢獻： 他是部派佛教，尤其是說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體系中早期或中期的重要論師。他所撰集的這部論典，是漢傳佛教中保存下來的少數幾部完整的阿毘曇體系著作之一。

• 學術思想： 如前所述，他的學術研究屬於阿毘曇範疇，致力於將佛法系統化、條理化。他的論典與著名的《大毘婆沙論》（由迦旃延尼子、世友等多人參與）所代表的法義分析系統緊密相關。

B. 著名論師的混淆與區分：

佛教文獻中常出現的「婆須蜜」主要有三位，學術上需要加以區分：

1. 結集論師（公元前 1 世紀？）： 在說一切有部傳說中，世友尊者是主持迦膩色迦王（Kaniṣka）時代第四次佛教結集的主要論師之一（另有脇尊者、迦旃延尼子等）。這位世友尊者被認為參與了《大毘婆沙論》的編纂。

2. 大乘菩薩（本論作者）： 即您提供的序文所載的尊婆須蜜菩薩，被視為未來佛，與小乘論師身份有所重疊，顯示了當時大乘與部派學術交流的背景。

3. 龍樹菩薩的弟子（公元 2-3 世紀）： 鳩摩羅什所譯的《大智度論》中，也提到了一位精通空性見的婆須蜜菩薩，他是龍樹菩薩的同學或後學。

結論：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中的這位尊婆須蜜，是屬於部派佛教阿毘曇學體系，且在當時被視為地位極高的菩薩。他的論著以其對法相的精確分析和對異說的嚴謹考據，確立了他在佛教思想史上的重要地位。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雖然是一部高度學術化、哲學化的論典，但其法義辨析的最終目的正是指導實踐。根據論中對禪定、智慧和道品的詳細闡述，可以歸納出以下實修方法：

一、 確立基礎：持戒與善根的培養

1. 戒律清淨（增上戒學）：

   • 實踐「身整、口整」的律儀，將身行、口行與善法相應。

   • 修習「慚愧」作為「梵志衣」，用以覆蓋和隱藏身心的惡行與過失。

   • 對待衣食（塚間衣、乞食）應知足，不生貪染之心。

2. 善根穩固（信根）：

   • 確立對佛、法、僧及四聖諦的堅固信心（信為第一財）。

   • 實踐「於貧能施」的善行，以福德資糧作為修行的基礎。

二、 專注止息：增上心學（三昧）的修習

論中對禪定（止）的修習方法和次第有明確指導：

1. 入息出息念（安般守意）：

   • 專注對象： 繫念於出息和入息，從而「斷諸觀想」。

   • 遍觀全身： 修習時應「遍觀諸身覺出息，遍觀諸身覺入息」，覺知氣息在全身的運行。

   • 止息動念： 通過專注於呼吸，逐步達到「入第四禪盡出入息」的境界，心念達到微細而寂靜。

2. 四無量心的修持：

   • 對象： 針對「樂眾生」（慈心）、「苦眾生」（悲心）等，確立無差別的善願。

   • 目的： 消除內在的「瞋恚」和「害心」，以此作為禪定的方便。

3. 賢聖默然：

   • 在集聚聽法或禪修時，練習「心專一不亂而聽法」，乃至達到「賢聖默然口不出言」的境界，即心念高度專注於內在的法義。

三、 內觀破執：增上慧學（觀）的實踐

實修的關鍵在於運用智慧（觀）來破除我執和煩惱：

1. 四意止的次第觀察：

   • 身身相觀： 觀照身體的「惡露不淨」（不淨想），破除對身體的「淨想」和「愛著」。

   • 痛痛相觀： 觀照所有感受（樂、苦、不苦不樂）皆是因緣和合而生，皆是「無常」，破除對「樂」的貪愛。

   • 心心相觀： 觀照心識剎那生滅、流馳萬端，本性「虛空」，以此攝持心意不被「卒亂」和「解散」所控制。

   • 法法相觀： 觀照一切法（五陰、十二入、十八界）皆是「無常、苦、空、無我」，是煩惱（結使）的集聚。

2. 對治煩惱的觀行：

   • 破除我見： 以「觀世皆悉空」來「拔我見」，認識到「名色脫」的實相。

   • 破除貪愛： 觀想「革囊盛糞」（不淨觀），以智慧來斷除欲愛和諸見的纏縛。

   • 破除無明： 實踐「覺一切解脫」，通過對一切法的全面覺知來破除愚癡。

3. 道品相應的運用：

   • 運用「等見先導前」，以正確的知見來引導整個八聖道的修行。

   • 將「勇猛共二軛」（信、精進、念、定、慧五根/力）與「方便獲安處」（解脫）結合，使止觀雙運，從而「往至無住方」（涅槃）。

最終，通過這種止觀雙運的實修，達到「五斷（五蓋）、五已滅（五下分結）、修行五上（五根）」的境界，從而「度生死流」。

根據《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的法義分析，日常生活中的實修方法主要圍繞著正念、清淨意行和去除執著展開，即使身處世俗也能逐步積累解脫的資糧。

以下是針對日常生活情境歸納的實修要點：

一、 意行清淨與煩惱對治

實修的核心在於覺察和淨化內心的造作：

1. 覺察意念造作： 時常觀察心識的流轉，練習「攝持心意」不讓它「流馳萬端」。覺知心念是「剎那生滅」，從而破除心識的「常」執。

2. 去除「欲愛」與「著」： 練習對日常中的「欲樂」（如感官享受、財物）生起厭離觀。當貪愛心生起時，以智慧觀照其「不淨」或「無常、苦、空、無我」的本質，如觀身為「革囊盛糞」，觀物為「無常」。

3. 對治瞋恚與害心： 即使面對不順或怨家，也要修習「慈心」和「悲心」等四無量心。訓練自己不生「怒烟害為灰」的瞋恚，以此作為禪定的基礎。

二、 日常生活中的正念與覺察

將正念（念覺意）融入到行住坐臥，轉凡夫行於道：

1. 專注呼吸（安般念）： 在日常活動的間隙，如走路、等待、休息時，練習專注於「出息入息」。覺知氣息的長短粗細，用以「斷諸觀想」，使心安定下來。

2. 身心威儀的檢視： 在與人交往和處理事物時，保持「身整、口整」的律儀。覺察自己的「身行、口行」是否與「善法」相應，遠離一切「姦詐、幻惑」等不善的意行。

3. 觀照受樂的無常： 當身體或心理感受到「樂」時（樂痛），立即以智慧觀照此樂是「無常」且是「苦痛分」，避免對樂產生貪著，並防止心生「放逸」。

三、 學術與知識的實踐轉化

將對法義的理解轉化為實際的功德：

1. 行道於世間： 雖知世間八法（利、衰、毀、譽、稱、譏、苦、樂）無常，但仍要以智慧修習「信、慚、愧」等善根。

2. 辨析與反思： 即使不與人辯論，也要在內心進行「法論」和「思惟校計」。對自己所學的法義經常進行邏輯上的反思和驗證，以鞏固「增上智慧」。

3. 利己利他（四人法）： 實踐「利己亦利彼」的行徑。在日常中，不僅要自我精進（自處平等），也要以善言善行教化他人，或至少不作「不利己亦不利彼」的無益造作。

四、 知足與簡樸的生活態度

1. 知足易滿： 對於日常所得的衣食住行，心懷「知足易滿」之念，避免「不樂在家」和「畜積遺餘」的貪心，將物質的追求降到維持色身所需的最低限度。

2. 護念淨： 在簡樸的生活中，保持「護念淨」，即心意寂靜安隱，從而使禪定與智慧的修習能夠持續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