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針對龍樹菩薩(Nāgārjuna)的根本著作《中論》(Mūlamadhyamaka-kārikā)所作的現代漢語研習文本,作者為台灣學者王穆提(Wang Muti)。
這份文件的核心價值在於,它將《中論》最重要的一部古代註解——由梵志青目(Piṅgala)所作、鳩摩羅什(Kumārajīva)翻譯的《青目釋》——進行了完整的「直譯」(白話文翻譯)。
以下是這份文件的詳細內容評論與分析:
總體評價:一份現代、實修導向的《中論》入門指南
這份《中論研習》並非一篇學術論文,而是一部以現代讀者為對象的「研習本」(Study Guide)。作者王穆提的目標非常明確:使深奧難解的漢譯中觀根本論典,透過白話直譯,讓學習者能「深入與了解《中論》本身奧義」。
作者的立場是一位嚴謹的實修者。他不僅提供了文本的疏理,更在序文與引言中強調,《中論》不應僅作為學術背誦,而必須是「用於禪觀中」的實踐手冊。
詳細分析
1. 文本結構與內容
這份文件結構清晰,完整包含了龍樹菩薩的根本頌、僧叡的序、以及全二十七品的內容。其編排方式如下:
- 根本頌(龍樹菩薩 造): 保留鳩摩羅什所譯的《中論》原始偈頌原文。
- 問說(梵志青目 釋,王穆提 研習): 這是本研習本的主體。王穆提將青目法師用文言文撰寫的註解(〈青目釋〉),以「問說」(問答)的形式,逐句翻譯成流暢的現代漢語白話文。這極大地降低了閱讀門檻。
例如,在**〈觀因緣品第一〉**中,龍樹的「八不」偈頌(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提出後,王穆提(依青目釋)立刻以白話問答解釋造論的緣由:是為了破除世間對於萬物起源的各種「邪見」(如:從大自在天生、從微塵生等),並闡明佛陀所說的「畢竟空無所有」的因緣法。
2. 作者(王穆提)的核心觀點
作者在「序文」與「引言」中提出了幾個關鍵的研習心態與觀點:
- 反對「空見」: 作者開宗明義地指出,學習《中論》最可怕的邪見就是「空見」(執著於空)。他引用《中論》名言:「大聖說空法,為離諸見故;若復見有空,諸佛所不化。」 強調「空」是為了破除一切執著,而非建立另一個「空」的執著。
- 禪觀的實用性: 作者 lament(感嘆)許多人背誦《中論》,卻「無法用於禪觀中,甚為可惜」。他以〈觀縛解品〉為例,說明《中論》的偈頌(如:「若身名為縛,有身則不縛...」)可以直接作為禪觀的「口訣」,用以觀察色身五蘊的束縛。
- 融合中觀與唯識: 作者展現了通達的教理觀。他反對中觀學者與唯識學者互輕。他指出,唯識宗所說的「依他起性」(緣生法),在「勝義諦」上也是「無自性」的(名勝義無性)。他認為兩宗所言皆善,不應因世俗分別而互相輕視。
3. 核心哲學:系統性解構「自性」(Svabhāva)
整部《中論研習》依照龍樹菩薩的破斥理路,系統性地檢視世間(有為法)與出世間(無為法)的一切概念,並一一論證其「無自性」(沒有獨立、永恆、不變的實體)。
- 破除生滅(觀因緣品、觀三相品): 文本的核心是「八不」偈頌。王穆提的直譯詳細闡述了青目的論證,即萬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因為任何「生」的概念在邏輯上都無法成立,所以「生、住、滅」三相皆是虛妄(如幻亦如夢)。
- 破除主體(觀六情品、觀五陰品、觀本住品、觀如來品):
- 破感官: 研習文本闡釋了「是眼則不能,自見其己體」的道理。眼根無法自見,因此也無法「見」到外物。
- 破自我(我): 透過對五蘊的分析,論證「我」若即是五蘊,則「我」即是生滅;若「我」異於五蘊,則「我」便不具五蘊的特徵。在〈觀如來品〉中,此邏輯更被用於佛陀本身,論證「如來」亦不在五蘊中、不離五蘊、不擁有五蘊,因此「如來所有性,即是世間性」(皆畢竟空)。
- 破除涅槃(觀涅槃品): 這是中觀論證最極致的部分。研習本直譯了青目的解釋,即涅槃也非「有」、非「無」、非「亦有亦無」、非「非有非無」。龍樹最終提出:「涅槃與世間,無有少分別。」 因為世間萬法的「實際」(實相)本就是不生不滅的,與涅槃的「實際」毫無差別。
- 反駁虛無主義(觀四諦品):
- 問: 對於「若一切皆空,則無四聖諦...是則破三寶」的經典詰難。
- 答: 王穆提的研習文本(依青目釋)提出了著名的回答:「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若無空義者,一切則不成。」
- 論證: 如果萬法「不空」(有決定自性),那麼「苦」就永遠是苦(無法滅),「集」就永遠是集(無法斷),「道」就無法修習。正因為一切法皆是「空」(無自性、依因緣而生),所以苦才有可能被滅除,道才有可能被修習,凡夫才有可能成佛。
結論
這份《中論研習》是一部極具價值的現代佛學導讀文本。作者王穆提憑藉其深厚的佛學素養(如自序中所列的龐大經論疏理工作),成功地將《中論》這部核心論典,透過保留根本頌、直譯青目釋的方式,轉化為易於現代讀者理解和實修的指南。
它準確地傳達了中觀「破邪顯正」的精神——其目的不是建立「空」的理論,而是要透過嚴謹的邏輯辯證,破除眾生對一切概念(包括自我、法、乃至佛與涅槃)的執著,從而「滅一切戲論」,親證諸法實相。
引用來源:
[1] 《中論研習》,王穆提 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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